隻道初見

楚雲天在沛城大肆屠殺,說是絞殺敵軍餘黨,實則讓百姓流離失所。蕭辰軒身為一國之君,又豈能任他亂來。況且,他本就對楚府頗有成見,這次又怎會輕饒。隻是,楚子謙向來穩重,此刻的狀態大概卻已是瀕臨火山噴發,不然不會說出這樣逾越規矩的話來。

楚梓韻看一眼地上的碎片,隨即抬起頭來:“大哥對皇上有成見?”

“你沒有嗎?”楚子謙眯起眼,明顯的怒意未消:“皇後雖貴為一國之母,可是別忘了,你還是楚府的二小姐。”

“那又如何?”楚梓韻氣定神閑地喝口茶,不答反問。

楚子謙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看著她,硬是把怒氣壓了下去:“爹爹有難,煩勞皇後在皇上麵前多規勸幾句,畢竟……皇後也是楚府出來的人!”

楚梓韻彎身撿起一塊碎片,剛觸及地麵,楚子謙連忙搶先一步撿起,生怕傷了她,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麽?”

楚梓韻拿出絲帕一擦手,扔出一句:“皇上能舍得大哥把這白玉盞摔碎,本宮可沒那麽奢侈,可惜了這個上等的白玉啊!”

楚子謙剛把碎片放在桌上,聽到這話,不由愣住了:“什麽?”

楚梓韻指了指桌上的碎片:“若是皇上像大哥一樣,摔幾個白玉盞就能泄氣,又豈會大動幹戈,讓自己維持多年的將相兩府實力,突然失衡呢?”

“你是說——”楚子謙指尖一顫,唇角慢慢浮起一抹笑容:“皇上,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不會對楚府怎樣……”

“不錯!”楚梓韻點頭,神色間仍是淡然平靜,“這次最多隻是給楚府一個警告,也讓滿朝的大臣有個戒備。隻是,爾等若是無事,還是不要到處張揚的好,別到時腥沒撈到,倒是惹來一身的騷!本宮雖身在宮中,可心裏也不是全然隻有皇上,楚府有事,本宮也不會坐視不管。”

楚子謙大驚,梓韻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心計?

“今早聖旨傳到府上,皇上要削去爹的護國將軍一職,留府閉門三個月。”楚子謙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桌上: “爹馳騁沙場一生,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皇上簡直欺人太甚!”

楚梓韻一笑:“本宮好歹也是個皇後,皇上能做到這樣,對楚府已經算是極大的寬限了。換作他人,可能人未到京城,就被皇上直接賜死來謝罪了。”

“你—

—”楚子謙有點兒惱羞成怒,可礙於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現在更是當朝的皇後,才把怒氣壓了壓,可說話還是有點兒硬梆梆的:“皇後不打算幫爹爹脫罪嗎?”

楚梓韻點點頭,淡淡一笑:“皇上要演戲,本宮豈有不陪之理。”

楚子謙看著她,半天,轉身離開。

“娘娘,大少爺是不是因為將軍的事才來的?”錦瑟好奇地問。

楚梓韻手撫琴弦,淺笑著坐在望月亭裏,看著旁邊近乎澄淨的湖麵,撩撥琴弦,唯美動聽的音樂已在耳邊不是回響。

她的琴藝很好,至少從麗妃那裏聽說的確實如此,皇後能兼美貌聰慧與才藝所共有,真乃當世神女也!

隱約間聽到有簫聲在耳畔響起,楚梓韻側仰起頭,卻不曾看到有人在湖畔與她合奏。她彈的並非什麽古典音樂,而是董貞的《回到起點》,隻是那人卻能和她配合得如此默契,確實讓人好奇。

錦瑟此時仿若沉浸在美妙的琴聲裏,仰慕的眼神望著楚梓韻,不再插話。

楚梓韻淡淡的笑,笑容從容淡定,似乎對外界不受影響:“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手指慢慢離開琴弦,簫聲也隨之漸漸變弱,楚梓韻無聲的笑了下,黃昏的陽光斜照進亭中,羽睫微微顫動,輕柔的聲音響起:“錦瑟,改日本宮教你這首曲子,如何?”

錦瑟呆愣半天,不由失笑直搖頭:“娘娘真是折煞奴婢,這……奴婢哪能學得來!”

楚梓韻第一次聽董貞的《回到起點》,就被她最後的一句詞所感染。

“瀟瀟故人心已倦,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浩蕩後宮,有多少女人能參透這其中的道理,能讓過去的往事,隨風歸去。

不同的女人,卻在這寂寂深宮中,重複著同一件事,隱藏了多少爾虞我詐,最後也隻是塵歸埃土,留一段往事證明自己來過罷了。

錦瑟微低下頭,看著淺笑的楚梓韻,向她微微一笑,道:“娘娘好琴藝,方才的簫聲也是。”

楚梓韻平靜自然的看著她,卻不答話,隻是示意她轉頭去看湖邊。

錦瑟狐疑地轉過頭,卻不知該看些什麽。毓慶宮的景致雖然不錯,可這裏她們早已熟悉,沒什麽特別吸引人關注的地方才對。

“倘若所有故事都能回到起點,那皇後又何必苦苦留戀,已致

弦音未絕,人心已遠呢?”遠處一個溫和的男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楚梓韻垂下眼簾,唇角的笑容漸漸斂去,隨即抬起頭來,看著湖邊的一棵柳樹。

錦瑟驚詫的聲音響起:“四王爺回來了!”

楚梓韻驚愕地抬頭,忽見柳樹上竟飄下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逸恍若仙人!

不知他用的什麽功夫,竟蜻蜓點水般的從湖麵飛到涼亭裏。

直至他落地的一瞬,楚梓韻才看清她的相貌。

蕭辰軒的四哥?!那長相應該差不了多少才對。見他微低下頭與自己對視,楚梓韻也回以微笑。長身而立的白衣男子,一頭黑發如瀑瀉下,他很英俊,隻是他最吸引的,還是唇角那一抹溫和的笑容。他確實和蕭辰軒長得有幾分相似,卻比他要溫柔得多。

楚梓韻看著眼前的男子,一時竟有些失神,若是他也是這樣的眸子望著自己,那會是怎樣的場景。

楚梓韻心裏砰然一跳:“王爺怎會出現在毓慶宮,還是樹上?”

“本王向來不喜歡宮裏的規矩,太過拘束,倒是四方遊曆些更適合。”

錦瑟連忙後退一步,跪在地上,銀鈴般的聲音悅耳動聽:“奴婢錦瑟,參見四王爺。”

楚梓韻詫異的扭頭看她一眼,怎麽這丫頭突然在外人麵前,也變得這麽放得開了。

他收起手中的蕭,淡淡的說:“起來吧。”

錦瑟似乎並不曾在意楚梓韻的目光,隻是笑著從地上站起,“四王爺什麽時候回來的,太後娘娘知道了嗎?”

這個……楚梓韻表情茫然的看著錦瑟,一時竟找不到頭緒……怎麽他一點兒都沒主子的架子。

溫和的撫摸著錦瑟的頭,他柔聲道:“傻丫頭,自然是去過了。”

楚梓韻看著他唇角的笑容,心裏一時竟有點兒酸澀,這個王爺簡直就是少女殺手。對哪個女人都是笑眯眯的。

四王爺轉頭看著楚梓韻,笑了笑,笑容儒雅中透著三分溫柔,他略微靠近她,輕聲說道:“她隻是母後的貼身婢女。”

楚梓韻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這算什麽,向她解釋嗎?貌似他們兩個的關係更遠,弟媳?還是剛認識的陌生人……至少,她到現在連他的名字是什麽都不知道。

或者,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和心然成婚也說不定,那就是——姐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