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自從十歲那年，親手殺了那個家丁的一刻起，我以為，今後的日子，除了敏言，我再不會關心任何人任何事，直到她的出現。
那天，我剛躺下，突然聽見背後有聲音，忙轉身坐起來，卻對上一雙跟我一樣冷漠的眼睛。
“十三爺！”她的聲音倒很是好聽，隻是仍冷冷地不帶任何感情。
我立刻警惕起來，也冷冷地回道：“你怎麽知道？”
她不卑不亢地說：“奴婢也是聽姐姐們說起的，十三爺氣宇非凡，自然不同於常人。”
我禁不住冷笑一聲，緊緊盯著眼前有些瘦弱的身軀，想看出些端倪來。她也抬起頭，卻是不回避地也看向我。正在僵持著，突然聽見聽見敏言的聲音：“煙兒，醒了嗎？快來看我給你拿了什麽好東西。”
她遲疑了片刻，才快步往外走去，我也立刻跟了出去。
“你怎麽來了？”她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又看看她，才接著說：““咦，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認識了？”
“敏言，你誤會了！”她突然臉紅了，有些生氣地看向我。
我一下子看呆了，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卻聽見敏言打趣道：“怎麽？看上我的丫環了？”
我才回過神來，仍是沒有說話。她卻急忙說道：“奴婢先下去了！”
看她走遠，我忙開口道：“她，有問題！”
“睿思，你想太多了！我已經試探過，她的繡工很好，也不識字，應該隻是生在小戶人家。”
“敏言，我隻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見我還是堅持著，她隻好妥協道：“好吧，但是一定不能傷害她。”
之後，我再沒有出現在綠閣，想讓她放鬆警惕，她卻似乎並沒有什麽反常。
一天，看她和敏言一起去采露水，我便趁機跟了過去。
她居然真的為了敏言被蛇咬傷，而且絲毫看不出破綻，我卻更懷疑了。
看到她真的暈倒，我才走了上去。
見到我，敏言匆忙地叫道：“睿思？快過來幫忙！”似乎很是著急。
我急忙將她抱起來往回走去。
路上，敏言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你，怎麽會在？”
“回去再說。”
“難道是你？”
我卻不敢再回答，隻低著頭不看她，幸好她也不再多問。
一將她放到床上，敏言就說道：“你走吧！”
我自知理虧，便不再說話，退了出來。
走著走著突然又停了下來，總覺得有隱隱的擔心，於是轉身往回走去，心裏卻一直在找著借口，她，似乎還是很可疑。
我在門口徘徊著，不知該不該進去，她卻走了出來，剛到門口就倒了下去。
我急忙上前扶住她，不禁開口道：“怎麽這樣不小心？”
她卻已經聽不見，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我將她扶到床上，看著
那張蒼白的臉，忍不住輕輕撫了上去。
“你又來幹什麽？”
“敏言！”
“你一定要這樣嗎？”
“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現在滿意了？”
“敏言……”
“不要叫我！”
“那，我先走了！”
“以後，不要再碰煙兒！”
我隻好又走了出去，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
幾天之後，我去到敏言房裏，她仍是不理我，我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正遇上小魚從門外進來。
“十三爺！”
我輕輕點點頭，側過身子，她便走了進去，正要接著往外走，突然聽見裏麵傳來敏言的聲音：“你來了？”
“是！”
“煙兒這兩天怎麽樣了？”
聽到她的名字，我忍不住又湊近了些。
“煙兒姐姐已經沒事了，剛來的時候正看見她在院子裏忙著呢！”
我這才鬆了一口，正在猶豫要不要走，又聽見敏言的聲音：“怎麽這麽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快去叫她過來吧！”
“是！”
看小魚要出來了，我忙快步走到轉角，躲了起來。
不一會，敏言也走了出來，急匆匆的，像是要去拿什麽東西。我遲疑片刻，還是進去坐了下來，心裏居然有些忐忑。聽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不禁握緊了拳頭。
看她一臉欣喜地走了進來，我也忍不住高興起來，看到我，她的神色卻一下子黯淡了，似乎還有些惱怒。
我正想開口，她已經俯身下去，冷冷地道：“十三爺！”
我一下子覺得失落，隻能淡淡地說：“坐吧！”
她卻又是俯了俯身：“既然言姑娘不在，奴婢就先退下了！”
我突然就生起氣來，扔出一枚棋子打到她腿上，她吃疼不住，一下子就蹲下身去，我忙又拉過一條凳子，踢了過去。
心下卻在奇怪：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她根本不會武功！
“十三爺，有什麽吩咐就直說吧！”
她的語氣裏不帶一絲感情，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過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問出口：“你究竟是不是？”
她冷笑了一聲，仍是沒有回頭，隻輕聲問道：“十三爺是什麽意思？”
我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慢慢踱到她跟前。
冰冷的眼神，冷靜的神態，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我心裏猛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她也是一個殺手？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探究地看向她，她似乎有所察覺，惡狠狠地瞪了回來，我不禁失了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轉過身去，拋下一句“我會找到證據的！”就落荒而逃。
又是幾天沒有看見她，心裏突然覺得空落落的，不知不覺就踱到了院子裏，一抬頭，竟然看見了她。
她行了個禮道：“十三爺！”
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我輕輕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說話，她卻已經繞過我身邊，快步向前走去。
我猛然覺得更失落了，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麽不想見我？”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但已經晚了。
“十三爺想多了。”她雖然停下步子，卻還是沒有回頭。
“你，怨我嗎？”我用盡量平淡的口氣問道，心裏卻是更加忐忑不安。
“奴婢不敢！”
耳畔傳來她一樣冷淡的聲音，我忍不住一聲苦笑：嗬，我早該想到的！
卻突然又覺得有些不甘心，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跟我去個地方！”
她居然沒有掙紮，我心裏猛然又欣喜起來。
到了門外，我才放開她，翻身上了馬，坐定之後便伸出手來拉她，她遲疑片刻，還是伸出手來，我輕輕握緊了，便將她拉上馬來，隻覺得似乎是軟若無骨，感覺到身後有些清新的氣息，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是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今晚，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一路上，她一直很安靜，我靜靜聽著她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很安心，忍不住想：要是能一直這樣走下去，該多好啊！
然而我們終究還是到了，我下馬之後就把她扶了下來，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我便開口道：“坐吧！”
她輕輕坐了下來，突然叫了一聲：“呀！”
我順著她的眼神看去，今晚竟是滿天的繁星！
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道：“上次的事……”
還未說完她就打斷了我的話：“上次有什麽事嗎？”
看她想岔開話題，我忙又問道：“你，怨我嗎？”
“奴婢不敢！”
還是這句，我忍不住歎了口氣，直直地看向她，她的眼裏居然也有一絲柔情，突然她神色一變，隨即開口道：“十三爺，星星也看了，月亮也賞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我的眼神瞬間冰冷起來，還是開口問道：“為什麽？”
她卻隻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又站了一會，我才緩緩說道：“走吧。”
一路無語之後，我們終於還是回到了綠閣，一到了院內，她就急忙告辭回了房裏，我也沒有說什麽，隻呆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突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沒有回頭我便知道是敏言。
“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說著邊轉過身來。
她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多問，隻轉身向著房裏走，我忙也跟了上去。
到了房內，我們便相對著坐了下來，兩個人卻是都沒有說話。
良久，她才緩緩說道：“睿思，吹一首曲子吧！”
我遲疑片刻，還是拿出簫來，一曲還沒有吹完，敏言已經是淚流滿麵。
我忙走過去抱住她，或許，我們終究是逃不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