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昏君當道

“嬤嬤，您的臉怎麽這麽紅？讓我瞧瞧，別是來時的路上受了風寒，那可就糟了。”墨柔話說著，伸手就要摸她的額頭。

嬤嬤一驚，忙起身退後兩步，捉了墨柔的手，急道：“我不礙，我不礙，你還是別忙了。不是要給你主子熬桂枝湯嗎？快去大廚房吧，如若他們難為你，你就說暢春院裏的吳嬤嬤讓熬的就行了。我這就回了，到時我家姑娘找不著我，又該急了。”話說完，便急急往外跑。

由於吳嬤嬤跑得太急太快，所以並沒有見到墨柔充滿嘲弄的眼神和嘴角意味深長的笑容。墨柔就這麽靜靜地站了一會，才帶上房門邁著步子向大廚房走去。

一陣白光閃過，白月出現在婉容的床頭，他看著墨柔緩緩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直到墨柔消失在院門之外，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嫣兒……嫣兒……”白月喊了半天，婉容是半點回應也無。顧不得避嫌，一把撈起床帳，卻發現此刻的婉容緊皺著眉頭，臉頰現出不正常的緋紅，棉被下的身形蜷曲著。

白月心中一咯噔，他才一夜未歸，居然出了這等紕漏。暗自懊悔之餘，手上卻飛快地結著法印，白色華光漸漸籠罩了婉容，一波又一波。不出一會工夫，白月的額頭已經滲出了鬥大的汗珠，臉色越加地蒼白透明，而婉容也在這一波波的華光中舒展了身形，恢複了之前的紅潤。

待到白月收功之際，婉容睜開了雙眼，一眼便見白月異常疲憊憔悴的神色。婉容剛要出聲詢問，白月已經先一步從袖中抽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張塞進了婉容的手中。婉容觸了一下他的手，冰涼入骨，不由心上擔憂，而白月隻是笑笑。

“別擔心，我沒事，隻是太累了，能借你的床躺一下嗎？”

還未等婉容回答，便閉眼恢複了原形。婉容如何不知，他能化為人形，隻因煉化了嫣花佩最後一點能量。隻是自她醒來起，白月幾次三番地救

她，又耗去了不少，這次更是消耗過度，又變回了原形。自己欠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含著淚，抱起白月放在跟前，一手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柔順的毛皮，另一手打開白月昏迷前交於她的紙張飛快地看了一遍。

白月記錄得十分詳細，這裏邊大類分有親皇派、有中立派和反皇派。名單裏不光涉及玄真族的族人，還有堂裏的那些墨者。婉容意外地在反皇派裏看到了墨柔的名字，一時間陷入了深思。

聽到墨柔回來的聲音，婉容忙將手中的名單折好後放進了自己的袖兜裏。小心地將白月移進了床的內側，並為他蓋上了被子。

墨柔端著一隻瓷盅進來時剛巧瞧見，一臉不認同：“姑娘，貓身上髒，怎地讓他上了床，還為他捂著被子呢？”

婉容扯了下嘴角，白月若還醒著，怕不氣瘋了才怪。

“不礙，讓他就這麽躺著吧！”婉容說著話便要從床上起身，墨柔見狀，放下手中的瓷盅，趕上前扶著，生怕她力竭暈眩，摔倒在地。

婉容就著墨柔的手，暗暗測了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果然大有改善。隻是白月再用法術為她醫病，怕支撐不了多久了吧！

回頭看了眼白月，沒見什麽不妥當，轉了頭，坐在桌前。墨柔已經將用瓷碗盛了一碗桂枝湯遞到婉容手前，笑著將早前吳嬤嬤的事都說與婉容聽。

婉容就這麽看著墨柔說話，心中冰涼一片。她以為自己來自現代，擁有精明的頭腦，可以明辨善惡，可她卻犯了一個高估自己，低估他人的致命錯誤。在這個自己不熟悉的世界，遵循的是比現代社會更加殘酷百倍的法則，要想好好地活著，對自己身邊的人首先該考慮的不是她善不善良，好不好相處，而是可不可以利用，可以利用到什麽程度！墨柔顯然就是這方麵的各中翹楚，自己不就是她的利用對象嗎？

這個認知讓婉容有些接受不了，呼吸

也便急促了幾分。

“姑娘，是否哪又不舒服了？”墨柔臉帶關切，輕聲詢問。

婉容輕輕搖了搖頭，站起身：“柔兒，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吧！”

“姑娘，這如何使得？”婉容沒讓她把話說全，就直接向著門外走去。

墨柔頗感意外，不過也隻是愣了一小半會，就急急拿了件厚鬥篷和一個銀絲手爐便追了出去。

“柔兒，你還記得你是怎麽被帶進山裏的嗎？”婉容並沒走遠，站定在一株盛開的梅花樹前，在墨柔上前給她披上鬥篷的空檔，隨口問了這麽一句。

墨柔有一小會兒的停頓，然後又接著手上的動作，口中答道：“當時奴婢還小，記不太清了。”墨柔也許並沒發現，她用回了之前的自稱，連音調也不自覺地變冷，可見她的心裏並沒有像她的回答那麽淡然。

婉容拉起神情有些呆滯的墨柔，一同坐在梅林邊的石椅上：“你有沒有想過，這一輩子不為別人，隻為你自己一人而活？”

“為自己而活？我？哈哈哈……”墨柔仰天長笑，笑完後正視了婉容，嘲諷道：“我本是州官之女，家父清廉，家母慈藹。八年前禹國境內連年旱災，家父所管的州縣也是如此。家父體恤百姓淒苦，免了他們的稅賦不說，還開倉放米，救濟受災百姓。許是家父的作為引起了京中官員的不滿，紛紛上折彈劾，有的說家父作善舉是假，中飽私囊為真；有的更直指此次禹國旱災是家父動用國家之錢糧收買百姓，意欲造反……”

墨柔雙目含恨地望著京都所在的方向，後邊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婉容聽到此處已經完全明白，清官越是清廉，越不容於這個社會，尤其是昏君當朝，佞臣當道。而一個昏君對於謀朝篡位之說更加敏感，發現一起肯定查處一起，用他的話說就是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這個錯殺絕對是整族都一鍋端的，無怪乎墨柔會如此悲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