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22】
“找到了！找到了！”一下人急匆匆地跑進大廳，“稟告老爺、大少爺，二少奶奶找到了。”
痛失愛子，南宮夫人病倒在床，南宮老爺強作堅強，然而整個人卻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歲。南宮遙與妻子梅影分別侍候在南宮老爺與南宮夫人身邊，失去親人，他們痛不欲生，幸好還能撐住。
眼下整個南宮家被悲傷籠罩，連帶著宮裏也溢滿悲傷。南宮櫻傷心過度，數度昏厥，文夏丟下政事陪伴在愛妻身邊，希望能借此一點一滴地撫去南宮吟心底的痛楚。而他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獨自重遊他與南宮聿曾經走過的地方，閱看曾經一起看過的書，喝曾經一起推杯交盞的酒，在無人的黑夜裏任憑眼淚肆流。皇帝天天前往南宮家問候，就算公務再多再繁也會抽出時間前往。
“在哪裏？”南宮遙問。
“郊外月橋。”下人說，“二少奶奶已經投河自盡，屍體剛被打撈上來。”
南宮老爺閉了閉眼，起身離開。從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到現在，南宮老爺都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明明……明麵前些日子還是那麽恩愛的一雙人嗬！想要找到二媳婦問個明白，可是得到的卻是這樣讓人無法接受的消息……他們南宮家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遇如此的不幸？
小蛇與小花兒驚愕地站在臥房中，離開數日未歸，她們已經想到南宮家可能會因為江玉兒一直在睡覺而有些**，卻沒有想到臥房裏竟然空無一人。
江玉兒人呢？
小花兒捂住激烈跳動的心口，看向小蛇，“小蛇……”
小蛇也有些慌亂，不過還算鎮靜，“你別急，我出去看看。”說著就要出去。
小蛇趕緊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嗚嗚嗚……嗚嗚嗚……”
剛離開臥房，清細的哭泣聲就傳經小花兒與小蛇的耳裏，彼此對視了眼，順蘇閃掠而去——那是丫頭的聲音。
“……小姐，姑爺……嗚嗚嗚……”丫頭一邊哭一邊躲在角落裏燒著紙錢。她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那麽愛姑爺的小姐為什麽要殺死姑爺，午睡前還好好地一個人，怎麽睡醒後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瞬間閃至的小花兒與小蛇再一次滿臉錯愕，二妖瞪著那熊熊燃燒的紙錢，滿眼問號。那個紙錢是幹什麽用的，她們很清楚，隻是……隻是丫頭為什麽一邊燒紙錢一邊提及南宮聿跟她家小姐？她家小姐不是……
小花兒猛然轉頭看向臥房所在的方向，腦海裏閃過的那個可能性令她心驚。不！千萬別是她所想的那樣！
“小花兒！”見她順蘇朝前廳掠去，小蛇趕緊跟上，眼角月光掃過那燃燒的紙錢，
不由得心生不安感來。
老天，千萬別發生什麽事啊！小蛇在心底祈禱。
南宮聿的喪事在皇家國寺，以皇親國戚的尊榮舉辦，如今停放在國寺中，等七七四十九天後入土為安。
因南宮老爺與南宮夫人還在世，故而南宮家除了氣氛沉悶哀慟之外，見不到一丁點的白孝的痕跡。
小花兒在南宮家各處尋找著南宮聿，越找越心慌。
聿，你到底在哪裏啊！
一路上與無數個丫鬟下人擦肩而過，看著每一個人都眼睛通紅，麵露愛上，她的心就一路直往下掉，越來越害怕，害怕她想到的那個可能性成為事實，於是她近乎逃避敵視之不見南宮家的人的表情，瘋狂地四處尋找。
聿！聿！你到底在哪裏啊！快出來啊！她哭喊。
“小花兒！”小蛇趕到了，一臉凝重，“不要找了，我……”
小花兒猛然搖頭還捂住耳朵，“不要說！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小花兒！”小蛇的眼睛紅紅的，她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方才她路過南宮夫人的臥房，聽到南宮夫人在哭喊著南宮聿的名字，於是停下腳步探聽，結果聽到的事實臉她都心生抽痛。“小花兒，南宮聿死了！小花兒，你聽到沒有，南宮聿死了！”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小花兒拚命地想要掙開小蛇抓住她的手，可是小蛇用了全力，而她又在心神俱疲的份上，終究還是無法掙開地癱坐在地上。“不可能的，小蛇，聿不會死的，我明明……”猛然抬眼看向小蛇，“為什麽！聿為什麽會死！”
“是江玉兒殺的。江玉兒醒來了。”
小花兒愣住，好像無法反應古來，許久之後才猛然搖頭，“不可能！你我都給她下了咒法，她怎麽會醒來！”
“是真的！江玉兒醒來了，用貼身攜帶的鋒刃刺進南宮聿的心口。”
“不！我不信！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小花兒的眼神近乎狂亂。“我不信！我絕對不會相信！聿一定還活著，一定藏在哪個地方等我去找他，我們經常玩的，他最喜歡讓我找他了……我不信、我不信！”
“小花兒！”小蛇大聲喝止她的狂亂，拉著她轉身消失。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不去！我不去！”空中落下小花兒的抗議聲。
***
小蛇帶著小花兒去的地方是國寺。南宮聿已經死去的事實，小花兒不能逃避，必須麵對。
滿耳的吟誦聲、木魚聲，滿眼的黃與白，鼻尖縈繞不去的香火味道，都不及那一眼便攝入眼底的透明的冰玉棺體。
妖精本來是無法進入佛祖所在的聖地的，可貴
的是小花兒與小蛇元靈純淨，不曾造下殺孽，故而雖然有些不適還是能進入的。
一步一步地靠近，唇色一點一點地褪去紅潤，眼中哀傷悲慟一點一點地聚集。雙手搭在冰冷的棺蓋上，好想輕撫那張好像睡著了的容顏卻無能為力。一滴又一滴的晶瑩滴落在棺蓋上，小花兒宛若自己的心被掏走一般撕心裂肺。
想哭卻哭不出聲音來的感覺是怎麽樣的？那梗在嗓子口的一股窒息又是什麽？
沒有了之前的狂亂之前的哭喊，小花兒隻是在望著棺材中的摯愛的臉默默落淚。
“小花兒！”小蛇望著她，驚叫。
小花兒充耳不聞，隻是癡癡地望著那張臉。小蛇驚得趕緊衝進殿內，想要製止她的自殘——原本晶瑩的淚滴逐漸被殷紅的血色替代，那是小花兒的生命消耗啊。
“不可以，小花兒！”小蛇瘋子一般想要拉回她的神智，“拜托你，小花兒，別這樣，你還有機會去找回他的。小花兒，聽到我說話了沒有，你還有機會找回南宮聿的！”
心兒一動，抽離的神智慢慢回籠，能找回他？血淚漸止，她抬眼看她，“能找回聿？是真的嗎？”
小蛇鬆了口氣，“是真的，是真的！”劫後餘生一般地連連點頭。“人類雖然隻有短短百年壽命，但是如果在為人時不曾做過壞事，靈魂都是不死不滅的。據我所知，南宮聿不曾做過壞事，靈魂很純淨，隻要你耐心等待，輪回後你還是能找到他的。”
“可是……”眼淚又掉了下來，幸好是透明的，“可是聿忘記了我呀。”喝下孟婆湯的亡魂都不會在記得前世的種種。
“那豈不是更好？你可以以本來麵目讓他再次愛上你啊。”小蛇已經想不了太多了，撫慰小花兒不讓她自殘甚至丟失生命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至於南宮聿的輪回，以後再說。
“我……真的可以嗎？”小蛇的話打動了小花兒。
“可以的。雖然喝下孟婆湯會忘記前世種種，其實那不是完全忘記，隻是被塵封住了。隻要你有耐心，轉世後的南宮聿一定會愛上你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何時投胎輪回啊。”這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的懂的並不少，爺爺曾經說過，妖類不能擅自闖進冥界，一不小心可能會煙消雲散在惡鬼吞食或者煉火中。除非修行已經過千年，就像白娘娘。
“所以我說你要耐心一點啊。”小蛇拉著她離開佛殿，這才暗自鬆了口氣，“百年千年都一樣，隻要你專心修煉，千年後你就可以去冥界詢問判官大人了嘛。”
千年嗎？轉身看向殿中，目中柔情四溢。好，聿，我等你千年。千年後，我一定會找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