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怪客人

自那夜後睿卿果然時常因為公務繁忙常常連續幾日不能回府,自此織善更覺自己成了一隻籠中鳥,被指婚,被強嫁,如今被強囚在這侯門之中,今天的自己就是那隻永遠飛不出牢籠的小鳥,忽的憶起睿卿曾經的一句話,原來她所說所看的一切果真如他所言,不過全部是一紙空談,附庸風雅紙上談兵罷了。

細數自己嫁進王府的日子不知不覺間竟已過三月,而今的天氣也越發往涼裏去,眨眼便是九月了。織善暗自思付,不經想起那句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輕歎著織善合起手中書卷身子倦乏的躺回床上,卻如何也睡不著。

正愁悶之際忽府中管家戈丹來報,心中甚是覺得稀罕,平日裏戈丹雖對她百般恭敬,但卻也不時常來到後苑,與她碰麵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一般而言若有事,也應該是她的貼身侍女彩雲及彩霞來才對。

迷惑著打開門,織善迎上一名儒服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低垂著頭恭敬的站在門外,一見門開戈丹便動作熟練的對門內人作了個揖“福晉吉祥。”

“戈管家不必多禮,管家來不知是否有什麽事?”雖知做主子的應拿出主子的威風,否則下人們便會踩到你的頭上去,但從小便在視仆人為一家人環境下長大的織善卻一直無法如睿卿所言做到這“威風”的一麵。

“奴才剛聽府裏其他仆人說有客人來,如今王爺不在家,不知福晉是否能出麵應酬一番…”口氣嗚咽。這戈丹自睿卿一被封爵位、做貝勒爺起便跟在睿卿身邊做管家,一向小心謹慎視人心為蛇蠍的他自然明白世間各種陰狠詭計。

而這位由皇上欽賜的側福晉自打嫁進府便不大出麵,本以為不過是個不受爺寵的小丫頭,近日卻突的見她地位上升,頗受起了爺的重視,但根據數月的觀察,戈丹卻未發現這側福晉有何手段,便想著爺若能娶著一位心性純良的女子做妻也為不錯,故此他在織善麵前做事待人方麵便表現的尤為恭敬,若非得以也不會來打擾主子。

但今日這位客人卻是他招惹不起的,甚至比起這深受王爺喜愛的女人還更招惹不起,若平日也罷,那客人見家主子不在便也會自行離開,今兒可好,上門便似是為了這新過門的側福晉而來,雖知自己說話犯了忌諱,什麽叫福晉主子出去“應酬一番”,但今日的他被那“客人”下了命令。若不帶人來,便提人頭來的話可是讓他倍感恐懼。

織善起疑問道“如今王爺不在府中,我又才過門不久,照理說我非正室,並沒資格出麵。”雖說著,但也料想到能出動戈丹來

請人的人,定是貴客,思量一番後她答道“既然是貴客,那便請戈管家帶路吧。”說完拂了拂衣袂,跟著戈丹一路朝聞濤亭而去。

雖時已九月,但偶爾天氣也會反常的哄熱,一路走來,織善不免覺得有些微熱。還未到達位於閑水榭正中心的聞濤亭,織善老遠便見亭中坐著一個身著淡紫棉絹繡金線的男子身影。

緩步過去,隻見戈丹殷勤的對那人深深作了個揖,輕聲稟報道“爺,福晉來了。”見來人並未答話,隻是將手輕揮,戈丹瞬時便知道自己應該退下了。再一次彎腰,他雙手抱拳對那紫衣人與織善同時謙卑的供了供說“奴才告退。”說著不等織善反應便一路快步離開。

見著來人織善便知為什麽戈丹會怯懦成這般了,單就看對方這一身衣裳便顯而易見的知道是個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

不等織善出聲,那人帶著微笑轉過了身,並用一口尚未徹底成熟的男孩混合男人的聲音發問“你便是睿卿的側福晉?”見來人直言不諱的問,織善隻是略一扶身,隨即站起“織善不知公子是誰,來府中所為何事。”抬眼隻見眼前清瘦的男子麵容俊朗明媚,與睿卿的霸氣陰沉之氣可謂是南轅北轍。

來人不多言,隻是一臉含笑繞著織善打望了一圈“昔日朝中大臣們所言果然不假,這睿卿郡王確卻是被你給迷住了。”笑著,眼前男子坐回石凳上,姿態慵懶曖昧,丹鳳眼似瞅著眼前人,又似穿過眼前人一望其身後池中已開的慘敗的荷花。

見對方提起睿卿,織善隻道是他的同僚“不知公子今日登府所為何事,王爺他近日公務繁忙不曾回府,若找王爺,隻怕公子在朝堂上便能見到。”見他說話唐突,不願多說話的織善頓時一臉冷清,隻想快快將來人打發。

“難不成私下裏你也是如此和睿卿說話?”弘曆見這女主人似對自己沒好臉色,便故意道出此話激她“也不怕冷臉太久,你家相公一個不滿,將你休離?”聽見他的暗諷與略顯稚氣的言語,織善不答,嘴唇上的譏笑卻掛上了臉。

見她麵帶揶揄的笑意,生為當今皇上第四子,並深的聖祖皇帝喜愛的弘曆不免有些不悅。說起話來卻更加氣急敗壞如個孩童“前些日子還聽說睿卿他甚為不滿這新娶的福晉,卻不料這幾日便傳出他大為寵愛這名女子的傳聞。來的路上我還思前想後,那姑娘到底有何能耐將本朝第一紅人迷住,今日一見,卻不想是這般自視甚高傲慢無禮的蠢材。”

被他幼稚的話一激,織善再度沉眼細細觀察眼前人,隻見他身著華服腰係絕美玉佩,頭上小帽雖

樣式簡單卻在帽中心鑲嵌著一枚奪人眼球的綠翡翠讓人一見便知是為佳寶。心下便猜到,這眼前人絕非睿卿府中同僚,若既是同僚也不會不知睿卿動向,還故意在這尚未下朝的時間來到府中,且若同僚,自然也不敢輕易來到睿卿郡王府這般肆意大膽,就連平日裏心計甚重的戈丹也敬他三分。隻怕這位小公子是某位王爺家的世子,因其父與睿卿同朝為官得與之相識。

自小與阿瑪在琉璃廠長大,平日裏遊手好閑欺善怕惡的八旗子弟欺負平民百姓的事於她,已是看多於心,而如今眼前人,定是那些無聊的八旗公子哥,仗著自己的身份四處招搖,又因著結識睿卿但又不知其陰沉性格,單憑那些流言蜚語而對自己產生了好奇,如今便趁了睿卿不在故意上門滋事尋她開心而來。

織善心裏打著主意說“織善在公子眼中不過一介無知婦孺,公子又何須與之多談,公子也不恐織善這癡傻冷的惡疾沾染給您?”說著作勢觀望四下一番“公子,我瞧著時辰也不早,隻怕是王爺快到回府的時間,公子卻是不知王爺脾氣暴戾之處,若到時他回來,見自己不在府內,而府中卻出現陌生男子,定是會拿人開刀才肯罷休。公子剛才也說,王爺如今對我寵愛非常,自是不會為難我,但公子可就難說了……我是為了公子安危著想,公子還是速速離開吧。”一邊說,織善一邊做出十分恐懼的表情,好似那睿卿在府中便是一個魔王,一個殺人機器,一見不滿意之處便會大肆殺戮一般的人物。

見眼前人突如其來的故事,弘曆好不想笑。雖與睿卿相差十歲,但打小他便與睿卿一同長大,又為堂兄弟,關係自是要好的緊,而今見這女子口中的睿卿是那麽嚇人,弘曆滿心憋笑,隻是心裏卻打起了主意,那睿卿自受聖祖爺爺提點進朝為官後,便日甚一日的擺出了冷靜不再嬉鬧的態度,害他這個做堂弟不免覺得少了一個玩伴而苦惱,如今見得這睿卿新福晉說出著一些話,他自是要好好戲弄他一番了。憋著笑,弘曆配合著她的戲。

“敢情如此?從來聽說睿卿郡王陰沉果敢,處事手段無人能及,今日聽聞福晉一言大為吃驚,若外人知曉這睿卿郡王是這般殺人不眨眼,想必恭敬態度必是更甚,剛才小生不長輕重出言冒犯,還望福晉多多寬恕,小生這便去也。”

說著便熟門熟路的徑直朝院外走去,仍誰見了也覺得他是害怕著睿卿的“殘暴”而逃走的。卻不料剛走幾步,那人突然旋身,朝著織善說“對了織善,我叫宏巳,你可千萬記著。”說著意味深長的對錯愕的佳人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