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如夢覓無蹤（下）
唐傾舞宛自開心的涮著碗，沒注意到胖嬸神情有異。後來唐傾舞聽胖嬸提起楚大人的女兒，這才想起楚大人曾經提過，那女孩好像是叫雪鳶，不過好像早逝了，想到這些她便小心的開口道：“我聽爹提起過，那個女孩叫雪鳶，好像早逝了。”
“是的，那姑娘就叫雪鳶，樣貌出眾，聰慧過人，也精通醫理，是楚大人的好幫手，可惜三年前沒了，楚大人難過了好一陣子，人都蒼老了許多。”胖嬸幽幽的解釋道。
“雪鳶是怎麽的就沒了？”唐傾舞納悶且好奇的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三年前，雪鳶突然病重，楚大人便辭去了太醫院的官職，帶著雪鳶回老家去了，當時我和你秦叔陪楚大人父女回到他們的老家，隻是才到老家也沒幾天，雪鳶便沒了，楚大人年青時喪妻，後又失去女兒，他的痛不是一般常人所能體會的，我和你秦叔一直陪在楚大人的身邊，直至他精神好些他便打發我們回老家，我們才離開他府中。”胖嬸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道。
聞言，唐傾舞心中便更困惑了，義父的醫術了得，不可能連自己的女兒也救不活，難道是雪鳶的死另有隱情？
胖嬸家並不寬裕，可待唐傾舞卻極為大方，隔三差五，變著花樣給唐傾舞做好吃的。如此過了月餘，唐傾舞不再骨瘦如柴，身上總算是有點肉了，她也覺得身體有勁了，精氣神也足了。
六月初，楚大人叫人帶了封信來，說是沙城的溫疫雖控製住了，但戰況緊急，傷兵眾多，忙的脫不開身，要唐傾舞自己照顧好自己……隨信而來還有些銀子和一盒藥。
唐傾舞將銀兩悉數交給胖嬸，胖嬸拗不過，隻好收下，第二日卻去集市給唐傾舞扯了幾匹素雅的布，說要給唐傾舞做衣裳，在此之前，唐傾舞穿的都是胖嬸自己改小的衣裳。
至於楚大人捎來的藥，是去疤痕的良藥，呈膏狀，晶瑩如玉、潔白如雪。抹了幾日，胸口那可怖的傷疤明顯淡化，到七月，已經淡的隻剩一條淡粉色的隱痕。
唐傾舞雖然樣貌醜陋，但心底也是愛美的，疤痕褪了，她暗暗的歡喜了好一陣子。
七月初，軍營
又來人了，這次沒有信卻有藥和銀子，還捎了幾本醫書，捧著醫書，唐傾舞可樂壞了，稍前義父留給她的幾本醫書，她不僅看完了，而且還將內容熟記於心，正愁沒東西打發時間，便又有新的書送來，她怎能不樂，隻是看著手中的藥瓶，唐傾舞便納悶的開口道：“我爹有沒有說這藥是治什麽的。”
送信的小兵年紀跟唐傾舞相仿，長得眉清目秀，不像兵丁倒像個讀書的秀才。見唐傾舞問，他便口傳用藥的要求，一氣說完，想來出發前已是爛熟於心了。
聽了用法，卻依然不知道是治什麽的，唐傾舞心中隱隱有些失望，她料定這小兵也不知道是治什麽的，或是爹沒有說，因此便隨口又問道：“沙城的戰況如何？”
聞言，小兵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焦躁和不安，眼神閃爍，說道：“我要先走了，還得去茂縣送信。”
唐傾舞看著小兵匆匆離去，心中極為不安。
回到屋裏，一如上次，將銀兩悉數交給了胖嬸。
藥瓶中隻有兩顆藥丸，一黑一白，服法講究。黑丸子要用甘瀾之水煮沸等至溫涼再送服。所謂甘瀾之水，亦稱活水，流動之水，用木勺揚起水珠千萬顆，取之即為活水。而白藥丸須用白飲水，既白米湯送服。先用黑丸，三日後再服白丸。
唐傾舞依法服之，黑丸服下後，便開始上吐下瀉。把胖嬸嚇的，直嚷：“謝大人是不是送錯了藥，再這樣下去，命也沒了，我看那白藥丸還是莫吃了……”
聞言，唐傾舞無力的擺手道：“不，我相信爹的醫術。”
唐傾舞雖然不知道這藥是做什麽用的，但她找不出不信義父的理由。
三天後唐傾舞已經虛弱的連站的力氣都沒了，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最後，唐傾舞還是按著楚大人的吩咐如期吞下白色藥丸。奇怪的是那三日不止的嘔吐、腹瀉停止了，她又開始犯起困來，倒頭便睡去，睡的昏天暗地。
等唐傾舞醒來，屋裏已經點起了燭燈，而胖嬸和秦叔就站在唐傾舞的床邊，目瞪口呆，一臉的驚訝。
見如此情形，唐傾舞便窘迫的問：“我睡了很久嗎？”
聞言，胖嬸和秦叔不約而同的伸出三根手指。
“三個時辰？”唐傾舞舒了口氣，心中暗說，還好，不是很久。
胖嬸和秦叔聞言，又不約而同的搖頭。
心中一緊，唐傾舞怔仲著，小聲道：“不會是三天吧？”
這次是胖嬸點了點頭。
見此，唐傾舞霍然起身，驚呼：“三天？天啊，那是瞌睡藥嗎？”
胖嬸又搖搖頭，眼睛直直的盯著唐傾舞，一臉的不可思議。
唐傾舞這才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疑道：“大嬸，你看什麽？難道是我臉上的黑斑又嚴重了嗎？”
聞言，胖嬸用手肘頂了頂秦叔，道：“鏡子，鏡子。”
秦叔遲鈍的反應著：“鏡子？”忽而恍然道：“哦！對，鏡子……”便趕緊的轉身取了鏡子來遞到唐傾舞的麵前。
唐傾舞忐忑的接過，似乎已經猜到答案，卻又不敢相信，心中惶惶，分不清是期待還是恐懼……
她慢慢將鏡麵翻轉，鏡中：芙蓉麵，柳葉眉，明眸剪秋水，唇比桃瓣嬌，膚若凝脂玉……這是她，又分明不是她。
“雪嫣，這是你原來的模樣麽？可真好看，比那畫裏的仙女還好看，他爹，你說是不？”一旁的胖嬸這才笑道。
“是是，好看……”秦叔空咬著煙杆，笑嗬嗬的附和著。
“楚大人的藥真神，你睡著睡著，我就看你臉上手上的黑斑慢慢消了，就這樣變了一個模樣。對了，我給你做的新衣裳，我拿來你趕緊試試，說不定穿上新衣裳會更好看……哎！不行，你三天沒吃東西了，我還是先給你弄點吃的去……”胖嬸歡喜的一時不知該幹什麽了，扯著秦叔下去忙活。
唐傾舞無瑕去理會胖嬸的驚喜，因為此刻她的心更亂了。這就是原來的她嗎？那麽，她遭毒藥毀容，又被刺殺，是因為她的容貌嗎？猜測，這一切都隻能是猜測，即便看到原來的自己，她依然想不起過去。
唐傾舞茫然躺下，看著昏黃的燭火跳躍著，忽明忽滅，就像她的前路，黯然無望。她心中戚戚，何時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