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覓父誤入軍營中3
方旭堯見此情形，便大掌一揮，全軍頓時肅然。
他神情激昂，擲地有聲，繼續道：“靠的是鋼鐵般的嚴明的軍紀，靠的是無所畏懼的精神，靠的是必勝的信念……一個軍人的責任，誓死衛國，任他千軍萬馬，強敵如林，決不後退；一個軍人的榮耀，馳騁戰場，奮勇殺敵，即便馬革裹屍……”他稍做停頓，話峰一轉，甚是痛心：“可是，在前幾天的青河縣之戰中，有人卻做了懦夫，做了逃兵……”
“帶上來。”方旭堯厲喝一聲道。
立時便有數名士卒被帶了上來，雙手反剪，按跪在地上。
方旭堯沒有看那些人一眼，而是掃視三軍，問：“令出不行該當何罪？”
台下三軍齊聲威喝：“斬！”
“遇敵不前，臨陣脫逃該當何罪？”
三軍再次高喝：“斬！”
“軍令如山，違者當斬！現在……你們可還有話要說？”方旭堯這才回望幾個逃兵問道。
隊伍之中議論聲紛起，無不是遣責、鄙視、唾棄……
唐傾舞看那幾個逃兵，年紀都尚小，十五、六的樣子，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羞愧，低著頭瑟瑟發抖。她忽然對他們生出幾分憐憫，小小年紀便要他們浴血疆場，直麵生死，換做是她，她是否也有這樣的勇氣？
“斬！斬！斬……”三軍將士達成共識，齊聲呐喊，振聾發聵，如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催的人心惶惶。
兩個逃兵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喝，失聲痛哭起來，其餘的隻默然垂淚。
三軍中有人開始罵：“孬種，懦夫……”
“就，地，正，法！”方旭堯一字一頓宣告最終判決。
“不要……”一聲尖利的呐喊劃破滿場的憤慨。
聲竟是唐傾舞發出的，也因如此，幾乎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用錯愕的眼神看著她，連方旭堯也怔住了，看向她這邊。
唐傾舞愕然捂住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將心中所
想冒然脫口。
老張急智，憨憨的笑道：“新來的不懂規矩，我叫他回去喂馬，他卻想留在這看熱鬧，還跟我急了……”
眾人籲了口氣，不屑的回過頭去。
這時唐傾舞看見其中一個逃兵抬起了頭，正是當日給她送藥的小兵。他那雙絕望的眼裏閃過一絲希望，如暗夜裏見到一星燈火，隨即黯然。
唐傾舞回想他那日認真流利的複述義父的話，當她問起沙城時，他焦躁不安的眼神……沒有膽怯，隻有擔憂。她不知道他是在何種情況下成了逃兵，但她知道他此刻定是後悔莫及、羞愧難當。
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唐傾舞大聲喊道：“不要，不要殺他們……”
唐傾舞話一出，整個校場刹那間安靜，靜的她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鼓亂捶。
方旭堯劍眉一挑，指著唐傾舞，喝道：“你……剛才說什麽？”
已經無路可退，唐傾舞已站在了風口浪尖，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盡管她有些膽怯，但她並不後悔，她不願看這幾個年經的生命就這樣死去，即便真的要死，也不能死在這裏，不能背負著永遠無法洗刷的汙點，背負著一個軍人最為不恥的罪名死在這裏……這，太過殘忍。唐傾舞甩開老張扯著她衣袖的手，一步一步向點將台走去。心裏不斷安慰著自己：不用怕，他是戰神，不是惡魔，他是英雄，不是莽夫，隻要自己說的有道理，他會……他會準她所求嗎？她一陣陣心虛。
站在點將台前，唐傾舞壯起膽子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好淩厲，迫人與無形，她隻覺心口一窒，竟忘了呼吸。
“你不是軍營中人？”方旭堯凝問。
“我是新來的。”唐傾舞冷靜道。
“是誰引你進營的?”方旭堯咄咄逼人道。
此時，一旁陣營裏走出一人，拱手施禮道：“將軍，是末將引他入營的。”
“展辰？”聞言，方旭堯先是詫異，後嚴辭厲色道：“你可知
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人不得擅入軍營，違令者斬。”
展辰低頭道：“末將知道，可他自稱是楚大人的徒弟，與楚大人約好前來軍中幫忙，末將以為隻要帶他見過楚大人便知分曉，沒曾想楚大人跟隨將軍去了青河縣，末將隻好先將他安頓在馬棚喂馬。”
“你果真是楚大人的徒弟？”方旭堯不信，徑自問她道。
唐傾舞無比鄭重的點頭，心道：就算不是楚大人的徒弟，也是楚大人的女兒，她早已下定決心要學醫，相信這也是義父所期盼的。
方旭堯將信將疑，又將唐傾舞上上下下審視一番，道：“楚大人此刻還在青河懸，不日回轉，到時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念你初來，不知軍中規矩，此番便先饒了你，膽敢再胡言亂語，擾亂軍紀，定斬不赦。”
“斬！又是斬，難道將軍治軍，隻知道一個‘斬’字嗎？”唐傾舞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方旭堯，她知道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如此激他，便不會有機會與他理論。唐傾舞貌似鎮定，手心裏卻暗暗攥了一把汗。
台下三軍一片嘩然，展辰更是急喝唐傾舞道：“你嫌命長了是不是？還不趕快給將軍磕頭賠罪。”
聞言，方旭堯的臉色已變的相當難看，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唐傾舞怕是已經千瘡百孔了。
其實此刻對唐傾舞來說，這就好比一場賭博，賭注便是方旭堯的盛名，能讓這麽多人對他敬若神明，光憑武力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定有與眾不同之處。
對視良久，經過數番無聲的目光撕殺，心理交戰之後，方旭堯逼近唐傾舞，沉聲道：“很好，懂得用激將法，我今日便將計就計，來聽聽你的是高論還是謬論？若說的有理，自有這三軍將士為你作證，若說的不對……”他嘴角微揚，露出詭異莫測的笑：“休怪我軍法嚴懲。”
唐傾舞的心狂跳，腦子裏閃過無數個退卻的念頭，卻硬是咬了牙回道：“小人若說的不對，但憑將軍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