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

這一晚,新兵營歸來,左丘無儔將馬韁甩給左馭,闊步未停。

“家主這是去哪裏?”望著主子步行方向,左馭嘟喃。

“是呢,咱們的家主大人這是要去哪裏?”左丘無倚翹首觀望了片刻,終是不甘默然旁觀,疾步追了過去。“大哥,請問你這是要去哪裏?寢樓?還是……”

左丘無儔身勢一頓。

“寢樓在正北,但您這方向……”

“滾開。”左丘家主華麗送出兩字。

“小弟這就滾,滾之前送大哥一句話:人去樓已空,請君且珍重。”而後,風度翩翩地左丘少爺抱頭鼠躥。

左丘無儔佇身良久。

夜風吹得袍衫獵獵作響,撩得長發恣意揮斥,惟有那道高頎身影動也不動,仿佛要與周圍無邊的夜色融為一體,孤山般孑立。

左馭、左駛兄弟遠遠望著,真個兒是愁腸百結:主子聰明一世,糊塗一世,明明舍不得,偏要將襄夫人放走,眼下自己個在這暗地裏生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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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秋雨,寒氣籠罩風昌城。

本以為今日會因這天氣清靜些,殊料正在享用一頓簡樸不能再簡樸的午膳中間,仍有客臨門——

走進來的雅公主,身裹雪狐氅,鬢鑲金紅石,嬌豔如一朵怒放的牡丹。

相對率壯仆揮馬鞭洶洶而至的芸郡主,雅公主的處事方略顯然走陰柔一脈。先是緩緩將會館待客廳打量一遍,再將桌上的菜色看了個仔細,嬌豔的嘴角揚起,“貴國會館的用度未免太過簡約了些,襄夫人在左丘府錦衣玉食了恁多時日,還會習慣麽?”

“奴婢尚可。”

“不知道本公主今日若一定要聽琴,襄夫人可肯獻藝?”

“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是何意?”

“不敢,是不敢讓公主惹禍上身。”

“唷。”雅公主一聲訝呼,新妝的黛眉彎如新月。“難道無儔哥哥對襄夫人餘情未了,還會為你襄夫人怒發衝冠?或者,是與襄夫人重歸舊好的南蘇家主為你出頭?”

“左丘家主曾說過,扶襄的琴聲除了他,外人都不可聞,扶襄也正是因為違背了左丘家主這道口諭而被逐出府,而聽琴的南蘇家主因此百日不得登左丘府門。公主若一定要聽奴婢獻藝,待左丘家主發來新的口諭如何?”

“……你以為無儔哥哥現在還會在乎你為誰彈琴麽?”

“或者,左丘家主在乎得從來不是扶襄為誰彈琴,而是自己不容挑戰的尊嚴呢?”

左丘家主的尊嚴委實不容挑戰,雅公主無意嚐試,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扶寧向著那道寫滿不甘的背影揮了揮同情之手,問:“左丘無儔當真對你說過你的琴聲除他不能有外人聽聞?”

“沒有。”他要的,隻有她心甘情願的臣服。

“那你還讓我對外放出左丘府百日內嚴禁南蘇開登門的傳言,若是南蘇開這些時日登了左丘府,此話不就穿幫了?”

“這就要勞煩你了,百日之內要讓南蘇家主無暇分身才好。”

扶寧杏眸圓睜,“你為何不去?”

“因為我要去賣藝。”

“……啊?”

“越國會館的用度已經捉襟見肘,我們也吃了多日的青菜豆腐,再不想些法子,我們怕要三餐不繼了。”

三日後,風昌城一家並不景氣的舞伎坊內,來了一位擅舞的蒙麵佳人,一舞揚名,客以雲來,為伎坊賺得盆盈缽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