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堂上堂下堂前聞(下)

南蘇家主的話,如一片薄薄刀光,切斷了嘩語高聲,令得寂靜重新降臨燕然堂。

然而,始作俑者卻茫然四顧,恁是無辜地,“發生何事麽?各位怎不說話了?”

左丘無儔一笑,指間的夜光杯悠悠然一個上下翻轉,杯內的瓊漿涓滴未動。

外務院院士安大人蹙眉道:“說起這位越國公主,下官想起了一樁事,開春節的時候各國的質子質女無不依照我雲國規例前來拜見家主,惟獨不見越國質女現身,是何因由?”

“還能有何因由?也不過是依恃著幾分姿色,想抄一條近路罷了。”話者貌色妍麗,姿態儀容皆屬上乘,玫瑰胭脂飾就的豔唇畔,一抹涼笑諷意十足,“風昌城十美”之一芸郡主。“請教安大人,若有人公然違反我雲國規例,當如何處罰?”

安大人腰杆筆直,其聲朗朗,“稟芸郡主,凡質子質女,皆係我雲國從屬之民,所行所言須依從我雲國律法,膽敢公然違反者,依照所違輕重,處以劓刑、鞭刑、笞刑等諸刑,最輕罰千金,最重至剮刑。”

芸郡主挑著精勾細描過的細眉,繼續問道:“那麽,到達雲國數月,從未參拜三家家主,這算得上輕還是重?”

“依照我雲國外務院規例,冒犯王顏、忤逆各大家主者,死。”

“天!”芸郡主花容失色,豔唇驚張。“竟是如此大的罪過。”

“這……縱然有罪,也罪不至死罷。”梁國公主姚貞其聲呐呐。“稷辰公主初來雲國……”

“姚貞公主是在同病相憐麽?”發聲者,雅公主,亦是名噪風昌的美人胚子,杏眼桃腮氣色新,顧盼間更是嬌憐可人。“姚貞公主好度量呢,若是天下舊愛對新歡皆如此寬容,想這大千世界必定清平不少罷。”

這話,成功將姚貞的話端堵截了回去。有詩雲“花容未老恩先斷”,在場人誰不知近來逯家雙生子家主對越國公主的熱烈追求呢?今兒個恩主與新歡同在,心慈腸軟者不免向這位被排坐到遠離逯氏家主位座的偏席之側的昔日寵兒投以同情目光。

“據史書記載,古夏時期,於他國為質者與賤籍卑奴無異,莫說參加宴席與貴人同坐一堂,哪怕是為貴人奉茶研墨,也是不具資格的。想來,也隻有我雲國這等包羅萬象的泱泱大邦方有這等氣量,不是麽?如今恐怕連忤逆家主之罪也能寬容過去了罷?”芸郡主不勝唏噓。

“豈有此理!”安大人拍案而起。“我雲國縱然仁慈,也不能一味縱容,越國公主膽敢無視我雲國家主威嚴,豈能……”

叮~~~

一聲琴鳴曼妙劃入。

琴鳴如山間細風,盤旋拂起,進而彌漫於整座大堂。似乎無孔不入,又似絲絲入扣,燕然堂內,第三次被靜謐籠罩。

“越國人稷辰,在此見過三家家主大人,見過各位貴人。”琴聲驟歇,撫琴女子由堂下起身,款款行至大堂中央。高梳越國流霞髻,身裹越式裙裾深衣,腰身細柔,步生蓮花,那一舉手,一投足,無不彰顯一國王室之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