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堂上堂下堂前聞(上)

驪園,燕然堂。

驪園有三堂,燕然堂,霽光堂,細雨堂,分別為三家家主宴客之所。燕然堂前有三十九道白玉階,階梯分明,形若通天,堂口無獅無虎,四季花草輪迭開放,少有荒蕪。此時正在怒放的,是各色各形的杜鵑,有貼地如墊,亦有高逾五丈。花開深處,有高堂朱柱,華椅排布,層次分明。

八尺身量,寬肩窄眼,內著玄色勁裝,外罩寬袖黑袍,腳下蹬一雙薄底絲質長靴,腰間係巴掌寬的金絲腰帶,滿頭濃墨般的黑發以一條金絲隨意攏係再散披下去,襯得個膚白如寒玉,眸沉如暗夜,深不可見……

左丘家主登場。

直待他坐定,以優雅之姿喝下了半盞茶,滿堂仍是鴉雀無聲。

沉沉的墨色中透著薄薄紫意的瞳光閑閑掃去,他問:“既然是宴請,便要熱鬧繁華,難道無儔的到來,反而壞了各位的興致?”

“非也非也,壞了興致倒不至於,駭住了興致倒有幾分。”斜偎在寬大的軟倚上,姿態最是鬆垮自在的南蘇開接話。“您左丘家主的氣場太過強大,震得咱們口不能言,笑不能聲呐。”

“本王請教,既然本王如此令人恐懼,南蘇家主為何一定要接受本王邀請?”

“不接不成呐,試問越國誰敢不接左丘家主的帖子?”

“這麽說,南蘇家主是被迫到此了?”

“也不能一概而論,左丘家主英雄蓋世,權高位重,這攀交的機會小可自然不能錯過。”

二人這番一正一諧的問答,直直打中了在場許多人的心結:來了則畏,不來則不甘,真個是萬分的糾結呢。

“無儔今日作此宴請,一為彌補開春節缺席之過,二為與各位同樂一場,各位能夠敞開興致最好,倘若不能,無儔可以離開。”

“無儔這是哪裏話?”大庭廣眾,敢直呼“無儔”者,風昌城內非邊夫人莫屬。今日的邊夫人,雲髻高挽,眉目如畫,豔色逼人。“你是今兒的東家,你若走了,這場宴也就散了,豈不辜負了今日的天公作美?”

“邊夫人這話說得對極了,左丘家主如若走了,諸位今兒個是為誰而來?那才是真正的掃興。”紅色長衣的逯炎誓莞爾開口。“諸位今兒個也莫拘謹了,我風昌國乃豪放之國,當大口吃肉、大盅飲酒才是。各位,請。”

“逯左家主言之有理,請。”

“今兒個不醉不歸!”

“對,定然不醉不歸,請——”

這當下,燕然堂內弦歌起,雲舞動,觥籌交錯,歡宴真正開始。

“南蘇家主,看你今日印堂發亮,滿麵紅光,可是有什麽喜事?”那廂有人問。

南蘇開但笑不語。

旁邊人湊話道:“南蘇家主當然有喜事,今日進門時有佳人相伴,美婢陪同,那一份豔福,端的羨煞旁人呐。”

“人不風~流枉少年,以南蘇家主的潘安之貌,子健之才,若沒有紅顏知己相伴才是令人奇怪的罷。”紫色袍衫的逯炎談勾唇揶揄。“但不知能入南蘇家主貴眼的,又是一位怎樣的絕代佳人?”

“這個麽……”南蘇開麵現難色。

“怎麽?”逯炎誓眼尾含笑瞟來。“南蘇家主如此神色,難道是怕咱們搶人不成?”

南蘇開搖首,“哪裏哪裏,實則我與那位佳人也隻是初次相識,隻不過初見之下,已是驚若天人。”

“哦?”聞者興趣更甚。“南蘇家主何不引薦佳人與我們認識認識?”

“今日與在下一同進園的,乃越國的稷辰公主。”南蘇開一張俊臉之上,盡是“喜悅”二字。

嘩笑的人聲戛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