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碎紅顏
這一醉，花沐顏的身子一夜間徹底的垮了，若不是我一直追問他的往昔也不會導致他思意成疾。
“唉…平日裏就勸他不宜沾酒，嗬嗬！他倒好將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要不是我虧欠了他，我還懶得花功夫在他身上，別枉費了我的一世英明了。”為花沐顏施完針，明玨一陣無奈地搖頭，字裏行間也能聽得出花沐顏的身體該是原本就差，再加上不聽這神醫的話也是越拖越嚴重了。
“他怎麽樣了？！”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花沐顏，分明已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了，難免還是有點擔心他。
“死不了！”明玨白了一眼他的主子，將銀針收回腰間，“要不是緲月及時叫回我恐怕他這會兒就陪著閻王喝酒了。”
“若是沒事，為何他遲遲還沒有醒來？”這一睡都有一天了，一呼一吸間都是那麽微弱。
“玲兒放心，主子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了，現在也是將之前的所缺的補回來，等他睡足了便會醒來。”明玨微笑，走至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喝了起來，“不過那位汝嫣姑娘倒是很棘手啊。”
“笑兒？”該死！光忙著花沐顏的事情反倒忽視了笑兒的情況，“明玨，她怎麽樣？”
“不好！也不知是在下的藥苦了，還是她心中更苦。不吃不喝…她跟那個墨芷皇上倒是天生一對，一樣的倔強性子。怕是出了事兒…這太後恐怕要拿主子興師問罪了。”明玨自顧自的說著，可我的一顆心早兒就飛到笑兒那邊了。
也不知她如何了，即墨寒跟她還僵著嗎？
月榭
踏著急促的步子匆匆趕過來，不想這即墨寒又被笑兒趕了出來，鐵直著身子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地盯著緊閉的房門，一臉的倦容，難掩的睡意，還有泛白的嘴唇……
“我說你就算沒能讓笑兒原諒你，可你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能如此不負責任！”側身而過，我敲響了門，反複幾下，屋內卻沒有任何回應。
“
笑兒！笑兒！你在不應我可就進來了！”久不聞她回我，我也隻好硬著頭皮闖進去了。
一推門，頓聞著一股子藥味，進了屋子便覺著一股子氣襲上胸前，這窗戶被關的嚴嚴實實，這樣怎會對她的傷有好處。
“我叫你出去，聽見沒有…即墨寒我不想見你！”原本替她換好的水色衣裙，如今一如我眼前所見般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這麽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他在門外，一直沒有離去，你若是想見他我可以替你叫他進來。”放下手中的湯藥，卻發現早前送來的藥絲毫沒碰。
“不用，我好得很！”笑兒還是老樣子，一回眸，看盡了她的悲傷，挪著虛弱步子隱身到了簾後，“玲兒這幾天麻煩你了。”
“你要是覺得麻煩的話就該好好吃藥，好好照顧自己。”撩起簾子，映入眼簾的是她…傷了的容貌！
“照顧自己？玲兒……我也想回到從前那樣，什麽都是安然無恙的。可是如今，嫣然樓毀了，小沫他們也去了……我空有這無恙的身體有什麽用。”
“沒用？那為何你在牢中還要苦撐著？”看了眼門外，那靜默的男子依舊站在那裏，柳絮輕飄，槐花香，獨有相思之人念念不忘。
“……”也許是被我猜中了心思，她不語，沒有了緞帶束發，這如瀑的青絲曳地反倒顯得蒼涼了不少。
“笑兒，嫣然樓幾十條人命多半也因哥哥而去…你要是恨便連我一起恨了吧。”一夜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一夜間最信任的人最是騙她最深的。這樣苦，這樣的痛，就像當初我……
“恨……”仰天泣笑，“我還有什麽能力去恨你們，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當初不該救夙沙瑄，更不該救即墨寒！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結果……”
“你真的這麽覺得？如果，即墨寒沒有道破他的身份；如果，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再如果，沒有芷懿太後派來的殺手；你會怎麽樣？”不顧笑兒的狀況，我一把拉過她將其按回床榻上
，“假設我說的那些‘如果’都不存在，你現在不還是跟即墨寒過著那種神仙眷侶的生活。”伸手撫上她受創的臉頰，一絲驚訝攀上她的眉梢，笑兒身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你若是真的要恨，那你該恨的不是站在門外的即墨寒而是害死嫣然樓幾十條人命的芷懿太後！”
“玲兒……”
“笑兒，你不用這麽看著我。”看她的表情，果真被我嚇到了，“小沫…嶸叔…往日在嫣然樓多虧了你們的照顧，現在想來我都沒有機會報答他們的恩情。你就不想為他們報仇？”
“報仇？”黯淡的眸子一閃即逝的光芒，“報仇？！憑什麽？！”
“不憑什麽，隻要你活著，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
“玲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笑兒微蹙的眉角，滿臉的猶豫不決，“玲兒…你對我說這些…我能信你嗎？”
……
然，她問我，能讓她相信嗎？
我猶豫了…我能讓她相信嗎？
“為何我覺得玲兒你…好像變了？”她盯著我，驀然搖了搖頭，“玲兒…我已經失去了很多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了。你知道嗎，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是能看見小沫他們在烈火中掙紮的樣子，他們向我求救，他們向我哭訴，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我隻能看著他們痛苦的死去。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好怕連僅有你們也失去了……我在牢中苦撐著隻是想他給我一個答案……可是，聽到了，知道了……也就心碎了。”淚，是紅色的，是心酸的，是無助的……這些日子她一直強撐著，沒有流一滴眼淚。
原本堅強的她，原本什麽都不怕的她，現在卻是最無助的。
“笑兒，信我！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離開你，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一輩子的！”
一輩子的朋友……
那一夜，笑兒安然的睡下，不再抵觸，不再沉溺，隻是臉上的傷痕如碎了一地的紅豔芳菲。
如，碎了一地的紅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