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
“玲兒倒是好興致呀，怎麽會去看望我的人呢？”我站在橋邊，眺望著竹樓，笛聲讓我失了神，等花沐顏站在我身後時我才意識到我粗心了。
“奴婢隻是去拜見拜見小主，畢竟赫連小姐也是花錦軒的人，拜訪是自然。”我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他的那張俊秀且內斂著霸氣的臉。
“我倒是很奇怪，為什麽現在你還能如此的安然自得呢？你的母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來追殺你。你不擔心？”他說話時連眼睛都在笑，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可笑的，追殺也好，囚禁也罷，都這麽多年了我早就習慣了。我怨恨我的母親，一直以來都這樣。她不顧親情斬殺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她放逐了我的哥哥，她囚禁了我。隻是為了她的位置？一個女人為什麽這麽想要權利呢？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玲兒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曾經有幸見過你的哥哥——夙沙瑄。像你一樣睿智的男子，讓我很是佩服。”花沐顏背過手，與我看向一個方向。
“那，那花老板呢？”我側目，溫潤的麵頰，被風吹拂著，迷人的黑發，自信的嘴角。“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嗬嗬，被你看出來了？”一絲的無奈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我見他微微的蹙了眉，眨眼的功夫又不見了。
“算了，哪有做奴婢的老詢問主人的事呢。奴婢不打擾花老板欣賞風景了，奴婢告退了。”我向他作了作揖，然後驀然離去。
“如果有一天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會不會也能幫我。”
我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是真心，還是說笑，他知道我的事又如何，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想要的。
“再說吧，花老板若是能給我些許的好處，我會考慮的。”我慘然一笑，我知道就算現在我不答應他什麽，將來還是會淪為他的棋子。整個花錦軒裏有誰能置身事外呢？
回到了菊苑，忽然間我覺得即使不了解對手是什麽樣子，那也沒什麽關係吧，每一個人都各懷絕技，此刻的知己知彼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了。
花沐顏駐足在橋邊，直至夕陽殘下，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子言玲那張無時無刻不在笑的臉他便覺得釋
懷。
明明跟他一樣是個可憐蟲罷了，為什麽還要故意裝出這副樣子呢。醜陋至極的外表下竟是一張絕世傾城的臉。她隱忍的高傲，收斂的才智，隻有她甘願熬過長達六年的軟禁。
一樣的可憐人，一樣的被至親的人推向了暗無止境的深淵……當鎖鏈穿透他的肩胛骨時，他漠然的嘲笑，他冰冷的眼神。
他，從未當自己是他的兒子；他，從未當自己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曾經抱起他幼小的身軀說，“顏兒，將來我要讓你當上太子，讓你的母親母儀天下。”
他，曾經對著母親仰天發誓，“此生定不負愛妃，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我，即墨沐顏從未想過要當什麽太子，隻想一家人其樂融融而已。母親也從未想過什麽母儀天下，她早就看透了這世間的權力紛爭，她想的隻是一個愛她的丈夫，一個可愛的孩子。
母親，是豔絕天下的美人，哪怕年過三十，歲月也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什麽，依舊美麗，依舊能俘獲男人的心。
“母親，你過得可好？”花沐顏看向遠方，目空一切的他喃喃自語道，像極了失寵的孩子。
“你愛她？配嗎？！”小小的他跪在母親的屍體前，恨不得將利刃刺進這個男人的胸膛裏，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為什麽要將他們葬送進了地獄呢？結果，一個反扣，利刃卻挑斷了他的筋脈。
風，凜冽的吹著，花沐顏不經意的抱緊了身子，至此以後，他隻是個廢人而已，不能習練武功，不能保護自己。能做的……隻有殘暴，冷血，不斷地鞏固自己的能力。
帝位，不該是他的，即墨寒！
“主子，下雪了。該回去了。”陌雨撐起傘，為他遮擋起這早來到墨芷的初雪。
“回去吧，給我暖上一壺茶，去將清絳請來，好久沒與他下棋了。”
回到了“錦榭”，花沐顏退去了身上半濕的衣衫，銅鏡裏，是他頎長幹瘦的身軀，肩胛處還有永不能消去的傷疤，這是恥辱，也是鞭策。
換上一身素白的衣衫，看著依舊妖冶卻蒼白的臉，其實他跟即墨寒長的很像，很像。唯一不
一樣的是他的眼神比自己還要冷，還要讓人想去嘲笑。
“主子，你找我？”清絳踏著輕盈的步子走進“錦榭”，手裏還捧著一壺香茶，聞著味道，便讓人覺得暖意洋洋。
“又是什麽好茶？”花沐顏剛要坐下，洛瞳手快，為他鋪好了一襲柔軟無比的狐裘，“還是瞳兒貼心啊。”花沐顏一句誇讚，洛瞳紅羞了臉。
“嗬嗬，主子這可不是什麽茶。”清絳神神秘秘的為他斟了一杯，碧綠的茶葉像長矛一般樹立在水中。
“還說不是茶，聞著香…這是洛銘的貢茶吧。”花沐顏嗅了嗅，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此茶是洛銘獨有的好茶，清香，醇美，入口時，齒頰間竟充滿了奇異的花香。身體開始暖了起來，漸漸地，都快覺得仿佛到了暮春時節了。
“這是‘暖意’，早前我都不知道這茶也會有這樣的效果。若不是她提醒我，我想我都快忘了。”清絳落子，花沐顏也隨即也落下黑子。
“這些年，你一人在外不僅幫我完成了很多不可能的任務，還收羅了不少好茶吧。”
“這也要感謝主子了，四年前主子在雪地裏救下了我，給我了名字，給了我將來，為您辦事我自是在所不惜。你從不問我們過去的事，但是你卻比我們自己還要了解自己。來花錦軒的幾年裏，我們學會了很多。”
其實，來花錦軒的都是可憐人對吧，無論是誰，都身不由己。
“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她。”忽想起那日與她對弈，殊不知她竟然變得那麽厲害，曾經那個喜歡看他下棋的紅衣女孩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過得好嗎？
六年前的那場宮廷政變，改寫了那三人的命運。同樣的，還有自己。夙言的王爺被流放；夙言的公主被軟禁了……隻有她的消息，他至今還不知道。
“往事曆曆在目，傷心的回憶…當我們以為早已被塵封在歲月的洪流中時，一回頭才發現早已被烙進了心裏……”
“嗬嗬，好像隻有在清絳麵前我才能這麽輕鬆自在。”花沐顏伸了伸懶腰，看著窗外早已白皚皚的一切，“今年的雪，來的真早。”
“千樹萬樹梨花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