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歡你的笑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翎羽睜開眼睛，視線裏一片漆黑。她已經習慣了屍體的臭味，因而也不覺得太難受。她一動空炎也動了：“你醒了？”
身上蓋著空炎的鬥篷和外套，怪不得不覺得冷。她忙把這些衣物還給空炎，洞穴裏溫度那麽低，隻穿單衣會感冒的：“我睡了多久？”
“我想想……沒多久，我的胳膊還能動。”
翎羽撲哧一聲笑了，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的腦袋就枕在了他的胳膊上。不過為了不吵醒她，他一動也沒有動過。
頭頂的洞穴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兩個人立刻警惕。不過弄出聲音的家夥一掉落在地上就響亮的鳴叫了一聲，是白。空炎忙點著火焰照明整個洞穴，白在地上撲棱著翅膀將羽毛裏的沙礫抖落。它嘴上銜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一直通往地麵。
“看來他們想把我們拉上去。”空炎用鬥篷裹住自己，一手拉住繩子，一手遞給翎羽。翎羽剛遲疑了一下，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裏：“別扭扭捏捏了小姐，你還想在這鬼地方呆多久。”
翎羽瞪了他一眼，任由空炎把她兜進自己的鬥篷，一手環在她腰上抱緊她。
上去可比下來困難多了。花了十幾分鍾他們倆才被拉出地麵，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阿青鬆開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他們看上去也好不到哪裏去，臉上沾滿了血汙。而剛才引起**的那隻地龍，正躺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們倆一下子就不見了，我還以為被卷進沙暴裏了。”南江咬著煙鬥走過來：“都沒受傷吧？”
“沒有，不過我們在下麵看到了死屍，有人遭殃了。”
“你運氣很好，穿過這沙漠的人大多數都死於非命，你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九浮在給阿蓮療傷，後者的胳膊被什麽東西劃傷了。她的手拂過阿蓮的傷口，治愈魔法發出柔和的光輝。夕陽已經偏西，看來翎羽確實睡了很久。隊伍重新整頓完畢，空炎揮揮手：“出發吧，爭取在天黑之前回去。”
每個人都拿到了一份用來捕捉沙狐的餌，隻要在它們出沒的地方靜靜的埋伏，就會有沙狐上鉤。
“小心腳下，別再掉進什麽東西的巢穴裏了。”空炎打趣道。
阿青一臉好奇的湊過來：“頭兒，剛才你們掉到什麽地方去了？”
“秘密，你能找到藍色沙狐就告訴你。”空炎勾起嘴角一笑，立刻惹得金發的少年炸了毛：“切，真小氣。小姐，你們掉哪兒去了？”
看見少年一臉慍怒的回過頭來問她，翎羽頓了一下：“獨眼蛇……的巢穴而已。”
實在不是什麽好地方，翎羽這輩子也不想再掉進去一次。不過還好有空炎陪她一起掉下去，隻有她一個人的話肯定也和他們看見的那具屍體一樣的下場吧。這麽想來，空炎已經救過她三次了。雖然自己嘴上說著不希望總是被人保護，不過如果沒有他的保護，她也不會在這裏。
真是矛盾的心情。越是不想拖累他就越給他添麻煩。
“怎麽了小姐，一
臉沮喪。”阿蓮溫和的笑著問道，經過九浮的治療，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叫我翎羽就好了。”翎羽揉揉自己的臉：“我感覺自己總是在扯後腿的樣子。”
“讓頭兒教你魔法啊。”阿蓮指指旁邊的空炎：“我和阿青都是他的徒弟。”
“這麽厲害，他到底是什麽人？”翎羽望著前麵正在捏阿青的臉的青年，他和翎羽從小到大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不像她父親那種溫柔但是嚴肅，從來不苟言笑。不像她天資聰穎的表哥，目空一切恃才放曠，最終還是死在了戰場上。也不像家裏的傭人們，從來不敢抬頭看她一眼，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誰知道呢？我們在一起，從不過問彼此的過去。”阿蓮淡淡一笑：“不過，一定是好人就對了。”
“在說我什麽？”和阿青互相捏臉的青年轉過身來，阿蓮神秘的一笑：“秘密。”
“嗬，你們兩兄弟還真是穿一條褲子，立刻就幫阿青報仇了。”空炎另一隻手捏住阿蓮的臉，後者連忙向翎羽求助：“小姐，救命。”
“叫誰都沒用，這兩個臭小子，不教訓教訓就不記得我是老大了。”
幾個人在沙漠上打打鬧鬧，仿佛忘記了剛才的危險經曆。翎羽跟在後麵，這樣的氣氛讓她覺得很舒服。
抵達沙狐經常出沒的地帶，空炎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安靜的分散開來。在中間畫上魔法陣。一隻幼年沙狐毫無戒備的在沙地上覓食，它顯然被誘餌的味道所吸引，漸漸靠了過來。
雇主要求的是藍色的沙狐，沒有必要濫殺無辜。所以幾個人都按兵不動。沙狐嗅著味道走到了翎羽旁邊，好奇的嗅了嗅她的鞋子。她蹲下身撫了撫幼狐光滑的皮毛，後者也不躲閃，隻是抖了抖耳朵，睜大一雙黑色的眼睛看著她。
幾隻覓食的成年沙狐也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往這邊靠近。他們運氣很好，有一隻藍色的混在中間，並且漸漸走進了包圍圈。因為誘餌的氣味太過濃烈，覆蓋了人類的氣味。所以隻要他們保持靜止，就不會被這些敏銳的小動物發現。
藍狐低下頭，去嗅放在地上的餌食。魔法陣立刻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化作實體的網繩將它兜在其中。其他沙狐紛紛被這變故嚇得四散逃開，連正舔舐翎羽拿著誘餌的手的小沙狐也不例外。
雙胞胎發出一陣歡呼——終於可以收工了。
“回去吧，等天黑了，這片沙漠可就是地獄了。”空炎伸了個懶腰說道，回身看了看翎羽，發現她的表情有點失落。
她的手還濕乎乎的，不過那隻惹人憐愛的小沙狐已經不見了蹤影。
女孩子還真是喜歡可愛的小動物呢。空炎心底一笑，用手指撓了撓肩上的小鳥。白立刻會意，撲棱著翅膀向天空飛去。
“怎麽了，白，你去哪裏？”
眾人正沉浸在任務搞定的喜悅中，看見白突然飛向遠處，而它的主人則慌張的追了上去。
“那隻不靠譜的鳥，又到處亂飛。”南江抓了抓頭發：“算了我們先回去，他們知道自
己回來。”
“天黑之後沙漠不是很危險嗎？”翎羽不放心，望著空炎的背影想追上去，但被九浮拉住了：“還有什麽東西比他更危險的。走吧，大廚不在今天我來大顯身手，翎羽你來幫我。”
九浮的手藝不錯，雖然比不上空炎。做好飯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但他們的團長還沒見到人影，翎羽不由的焦急起來。因為還不到開飯時間，隻有廚師九浮在一樓。翎羽披上外套，抱著自己的弓和箭筒悄悄地溜了出去。
夜風一如既往的冷，她回想起白天那條獨眼蛇，更是一身冷汗。這些家夥也真是放心把空炎一個人丟在沙漠，萬一……
她搖搖頭，跑了起來。
很快就抵達了城鎮的邊緣。為了防止魔獸入侵，這裏有看不見的結界隔離沙漠。她一腳踩上鬆軟的沙地，跨過結界，明顯感覺到空氣的味道都不一樣。
原來夜晚的沙漠，真的有這麽可怕。剛才因為擔心而翻湧起來的勇氣，現在被磨的幾乎一點不剩。她回頭看了一眼燈火燦爛的城鎮，跑回去隻需要幾十秒。但是空炎，也許會因為她的逃跑而喪命也說不定。
沒關係的。她安慰自己，然後再次飛快的跑了起來。
冷風呼呼的吹，出來的時候忘記戴上空炎送給她的帽子。不過她顧不了那麽多了，一邊跑一邊喊：“空炎！你在哪裏？”
回答她的是遠處傳來的一聲不知名的魔獸的叫聲。
四周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大概是某種魔獸聽見她的聲音而找了過來。翎羽兩腿發軟，卻停不下奔跑。她害怕一停下來，就要獨自麵對這廣闊的令人膽寒的沙漠。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什麽東西抓住了她。
她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到，下一秒就被人攔腰抱住了。
“跑什麽，傻瓜。”空炎放開她，氣喘籲籲的看著她笑：“你知道嗎，我追了你好久。你跑得簡直比沙狐還快。”
一個人真的太可怕了，周圍的魔獸的叫聲，空氣裏的腥臭，被狩獵的弱小魔獸的哀嚎。這一切都讓她恐懼。看到空炎的瞬間，她放下心來，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別哭了，咱們快回去吧。”空炎把她抱進懷裏，像是哄孩子一樣哄她。旁邊的白拍拍翅膀化作大雕的模樣，空炎便拉著嚇得手冰涼的女孩坐上去。
“你去哪了，這麽久。”白載著他們翱翔過夜空，城鎮很快就出現在眼前。翎羽平複了情緒，又帶著責怪的語氣問。
“我去找這個小家夥了。它被嚇到之後就躲了起來，害我花了一番功夫。”
空炎打開鬥篷，從裏麵拎出小沙狐。
小沙狐迅速的鑽進了翎羽懷裏，對著空炎呲了呲牙。
原來是為了她。
“謝謝……”翎羽抱著幼狐，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來。
空炎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謝就不用了，笑一個給我看看，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除了父母之外，從來沒有人對她如此溫柔。翎羽想擠出一個笑，但嘴角最終不聽話的彎了下去。
“喂，傻瓜，你怎麽又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