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禮物
“你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在通緝令上。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吃飽喝足，翎羽幫忙收拾餐具。九浮給她裝了一碟菜肴放在旁邊，等翼醒了好有東西填肚子。今天似乎輪到九浮洗碗，因為覺得自己是個食客，翎羽主動到廚房幫忙。
說實話，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過，應該說她也是才知道自己被通緝了，雖然逃到鄰國去應該會相對安全許多，不過他們無依無靠，到處都在打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上安定的生活。而且可能的話，她想把失散的母親找回來。
“沒有地方去的話，留在這裏也可以哦。阿連跟我說過，你還蠻厲害的。”九浮挽起袖子飛快的刷碗，而翎羽則笨手笨腳。身為貴族的她還從沒做過這種活兒。
“因為我父親是騎士，所以跟他學過很多東西……”受到讚揚翎羽有些不好意思，跨上馬背學習戰鬥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剛開始戰火還沒有燒到她的國家父親每天都會陪她騎馬射箭，教她魔法。後來父親出征，她也曾跟隨上過幾次戰場。不過她的弟弟翼，因為受到母親寵愛和尚且年幼的關係，根本沒有任何的自衛能力。
“那麽，留下來嗎？不過加入了我們，就要和我們一起執行任務。畢竟晚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嘛。”
翎羽點了點頭。
這幾天一路逃跑，一邊躲避追兵一邊照顧年幼的弟弟，翎羽已經十分疲憊了。能夠得到這些人溫柔的對待，並且將他們收留，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上天眷顧。她有點想哭，用沾著泡沫的手抹了抹眼睛。這時一個金色的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喂，小姐，頭兒給你的東西。”
她嚇了一跳，慌忙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一看是雙胞胎裏的阿青，他手上拿著一頂帽子。
“拿去。真是麻煩，他為什麽不自己給你。”阿青把帽子塞在翎羽懷裏轉身就走，九浮見狀噗的一聲笑了。
“這家夥，想得還真周到。”
“這家夥”指的是空炎吧，雖然雙胞胎把他叫做“頭兒”，他也確實是這支傭兵團的團長，不過一點架子也沒有。翎羽依稀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他，他對她笑了笑，雖然她立刻就暈過去了，但是那個笑容仿佛有安撫的效果，之前的慌張與不安立刻消失了。
“為什麽……要給我帽子？”
帽子維持著原樣夾在翎羽的臂彎裏，她怕手上的泡沫把它弄汙所以沒有去拿它。九浮擦幹淨手，把帽子拿起來。那種帽子在女孩子裏流行過很長一段時間，就算現在也能看見許多人戴著它出門。上麵繡著一隻小鳥，還綴著手工編織的穗子。
“你知道為什麽今天哈德一眼就認出你是誰了嗎？”九浮幫翎羽挽起她的長發：“你和你母親一樣有一頭漂亮的銀發，她曾經在慶典上跳過舞，這個國家的人幾乎都認識她。”
戴上帽子，挽好的頭發剛好能被遮住
。九浮滿意的打量眼前的貴族少女：“唔，那家夥買東西還是很有眼光的。外出時就這麽戴著吧，雖然這個小鎮的人對通緝令沒什麽興趣，但是難保會遇見像哈德那種見錢眼開的家夥。”
“這麽說，我母親被抓到的可能也很大了……”翎羽低下頭，想起被追趕進森林的時候母親要她和弟弟先走，獨自引開了追兵。當時她因為害怕而沒有考慮清楚這麽做的後果，抱著弟弟頭也不回的跑了。等她停下來時，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了追兵，也再也找不到母親了。
“放心吧，她的通緝令還沒被撤下，說明她暫時是安全的。”九浮為少女擦掉剛才粘在臉上的泡沫，後者心事重重的點頭。
翼還沒醒，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幾天的變故著實讓他累壞了。翎羽把食物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幫他掖了掖被角。
她睡不著，外麵的月亮很圓，柔和的月光把一切都模糊的倒映在她眼裏。城鎮的晚上看上去比白天讓人舒服許多，同樣是寂靜無人的街道，卻在月光下顯得靜謐安詳。一隻白色的小鳥撲棱著翅膀飛向窗台，她伸出手，小鳥便乖巧的停在她的手腕上。
“肚子餓了嗎？”翎羽轉身，從給翼的食物裏掰下一小塊麵包，小鳥便在她指間啄食。
這是空炎帶在身邊的小鳥，她依稀記得它的名字叫白。現在小鳥飛到了她這裏，他一定在四處找它吧？
一樓大廳的燈已經關了，翎羽一路走下去，並沒有遇到任何人。既然白是從外麵飛進來的，那麽空炎也一定在外麵。她剛想推開大門，忽然聽見一聲細碎的腳步在門前響起。
是空炎回來了？
不對，伴隨著腳步聲響起的，是一個略微沙啞的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她記得，是白天企圖抓住她去換獎金的占卜師哈德。
“小聲點，那個團長可不好惹。”哈德對身後的一小支軍隊示意，他把手放在門上，微弱的白光從他的掌心流瀉出來。
翎羽緊貼著牆，心跳都快停止了。她看見一縷白光從門縫滲進來，然後門鎖就自動打開了。外麵的人似乎在確認什麽，並沒有急著推門。她盡量使自己藏匿起來，但是一但外麵的人進來，她就會被發現。怎麽辦，去樓上叫醒九浮他們？
來不及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團光球霎時照明了整個大廳。一團褐色的東西迅雷不及掩耳的向翎羽撲去，她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一下，手臂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那是一隻足足有半人高的軍用獵犬，它鋒利的牙齒毫不憐惜的刺進了翎羽的手臂。
不過很快那隻獵犬便哀嚎著從翎羽身上翻了下去，白化身成大雕的模樣擋在她麵前，嘴裏叼著獵犬被它啄下的眼球。
“放箭！”
“等等，別放箭。陛下說活捉賞金加倍……”哈德伸手擋在已經做好準備的弓箭手麵前，他轉身麵向翎羽，一顆水晶球便在他手中幻
化成型。
不能看！翎羽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上一次就是因為看了這顆水晶球才中了哈德的魔法暈厥過去的。白揚起脖子鳴叫了一聲，在看見水晶球的刹那便倒在了地上，變回了小鳥的樣子。
啪嚓一聲，水晶球在空中炸開，盡數落在地上化作沙塵灰飛煙滅。翎羽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逆著光麵對哈德擋在她麵前。
“老爺子，上了歲數記性也變差了嗎？”
白痛苦的撲棱著翅膀飛上空炎的肩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站出來：“空炎，我們聽說你這裏藏匿了重金通緝的犯人。”
“聽說？聽誰說的？哈德？”空炎冷笑，向那個軍官走去：“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
“她是重犯，空炎。”軍官皺起眉頭：“我對這個小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但是這個女孩不行，陛下一定要抓到她。”
翎羽手指冰涼，緊張的無法呼吸。她害怕空炎就這麽把她交出去，她不想就這麽淪落為階下囚。短短三天，她目睹了國王被絞死，新王接掌了她的國家。大部分親戚被捕，一切反抗者與關係者都被殺死了。就連母親也和她失散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帶回去，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空炎轉身，對著她微微一笑：“你說她是什麽？通緝犯？”
翎羽沒能理解他笑容的含義，對方便已經走到她麵前，然後取下那頂九浮幫她戴上的帽子。她看見軍官的表情立刻就變了，繼而憤怒的轉向哈德：“你敢騙我？”
“沒有……她的確是……”老占卜師跌坐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翎羽低頭，看見從帽子裏傾瀉下來的長發是火焰一般的鮮紅。空炎抱住她的肩膀，對軍官笑道：“這是我的妹妹流珈，我們很像吧？”
直到軍隊押著失魂落魄的哈德離開，翎羽都沒回過神來。空炎把帽子遞給她：“別傻了，幻術而已。過一會兒你的頭發就會恢複顏色的。”
原來是這樣……翎羽鬆了一口氣，剛才一直緊繃著神經，沒有發現自己腿都軟了。她還以為自己會被交出去，或者軍隊和傭兵團打起來。結果沒想到空炎用這麽個小伎倆就解決了整個事情。
“謝謝你……對了，白它……”翎羽從地上撿起暈過去的小鳥，遞給空炎。
“啊，我找了它好久！這家夥原來飛到你那裏去了。”
立刻就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表情，和剛才真是判若兩人。
“對了。”空炎接過白，抬起頭欲言又止。迎上翎羽不解的目光，他支支吾吾的開口：“帽子，還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翎羽微微一笑，空炎立刻轉過身去：“啊啊，喜歡就好，我先去睡了，你也快睡吧，晚安。”
他是害羞了嗎……翎羽捧著帽子，聽著蹬蹬的足音消失在樓梯盡頭，撲哧一聲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