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的巢穴

這個和鄰國交界線上的小鎮叫多洛，因為偏遠和混亂的關係，基本上已經屬於一塊獨立的區域。管理這個城鎮的人叫萊卡，在國王被絞死之前，就主動投靠了敵國，因此這裏並沒有受到戰火的侵襲。

對於任何一個統治者來說，多洛都是一塊雞肋之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萊卡的主動投靠省去了他們不少麻煩，而這個小鎮也得以像以前一樣自由。

這裏收容著各個國家的通緝犯，流浪者。各色各樣的人都在這個城鎮聚集。空炎的傭兵團就是其中一員，他們自由生活的同時，也與萊卡簽訂契約，幫助他完成一部分工作。而這些工作，基本都和狩獵有關。

翎羽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踏上這片沙漠，太陽正緩緩的升起。不過這一次沒有了惶恐和無助，南江叼著煙鬥和九浮遠遠的走在前麵，她偶爾能聽見一兩聲九浮的罵聲，以及卷發男人的討饒聲。

雙胞胎跟在她身後，正熱烈的討論今天的工作。

“沒睡好嗎？臉色真難看。”空炎側過頭來看著她，翎羽下意識的摸住自己的臉，搖搖頭：“昨晚是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睡得這麽香。”

“是嗎？說起來，九浮和你說過工作的內容吧？”

翎羽點頭。

多洛是塊貧瘠的土地，糧食作物幾乎都是從外麵送進來的。也不像某些地方得天獨厚擁有金礦銀礦。不過多洛有很多出色的魔法師，這是任何一個城市都無法企及的。他們依靠狩獵珍貴的魔獸來換錢——許多國家的貴族都喜歡在宅子裏飼養這些看起來危險的稀有物種，而這筆買賣的中介人正是萊卡。他們隻需要將指定的魔獸完好無損的捕捉並交給萊卡，就能享受到萊卡的軍隊的庇護，在這個城鎮安逸的生活。

“緊張嗎？”空炎問。他眼前的女孩子矮了他至少一個頭，雖然聽過阿青憤憤的描述這個傻小姐是怎麽把一隻巨大的沙地蟲射死，不過光從翎羽的外表來看，不親眼目睹是很難相信的。

“別小看我，我可是上過戰場的。”說起這個翎羽還是覺得挺自豪的，她的魔法曾數次將敵人逼退，當然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剛聊了兩句，前麵已經揪住南江耳朵的九浮停下了腳步。她對著後麵

打了個手勢，空炎解釋道：“有東西過來了。”

他們要找的是一種沙狐，生活在沙漠中央。聽說因為體型非常小巧，非常受貴婦歡迎。不過訂單上的要求很特別，對方需要是藍色的沙狐，這在整個沙狐族群中也是非常少見的。

“是沙狐嗎？”阿青拔出佩劍向前跑去，被空炎抓住後領拖了回來：“等等，別急。沙狐速度很快，但是膽子非常小。這應該是別的魔獸。”

“沙地蟲？”翎羽問。她潛意識裏不希望是這種蟲子，昨天的遭遇實在是太不美好了，她一點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不對，是沙暴！”九浮倒吸一口涼氣：“快抓住附近的人，我們不能被衝散了！”

話音未落，狂風就卷著沙塵撲來。翎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空炎按住：“趴下，不然會被卷走。”

這是翎羽第一次看見沙暴，龍卷風中夾滿了黃沙和沒來得及逃離的魔獸不斷地旋轉。沙地蟲的身體被撕裂，散發著惡臭的血肉飛濺得四處都是。還有一些她沒見過的魔獸，哀嚎著隨著風旋轉，漸漸四分五裂。

“這不是普通的沙暴。”翎羽聽見空炎的聲音，雖然並不小聲，但由於沙暴近在咫尺，聽起來很模糊。她發現自己慌忙中抓住了他的手，而且用力得幾乎要把他掐出血。空炎毫不介意，眯起眼睛觀察眼前的龍卷風：“裏麵有東西……是地龍在捕獵。”

“那是什麽？”

“一種一年醒來一次的魔獸，它什麽都會吃，小心點。”空炎用鬥篷遮住大半張臉，以免沙子飛進口鼻。不遠處的阿青和阿蓮匍匐在原地，身體已經被沙子埋了一小半，而南江和九浮則不知去向。

龍卷風不斷移動著方向，將藏在沙中的魔獸卷出來。

“看來必須要讓它停下來，遠程射擊的武器比較合適。”空炎皺起眉頭，看了看翎羽背上的弓箭。後者會意，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她保持著匍匐的姿態，用箭去瞄準龍卷風中心的黑色物體。

“小心！”箭還沒射出，一塊沙地蟲的軀體碎塊就向翎羽飛了過來。因為趴在柔軟的沙子上，身體還被埋了不少，躲閃起來十分困難。空炎剛揮劍為她擋了一下，兩個人就一起向下滑去。

起先翎羽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以為是自己和空炎一起從沙丘上滾下去了。不過立刻就發覺沙子像潮水一樣漫過了他們的頭頂。她依舊感覺自己在往下滑，有些沙子這麽滑進了她的衣服，她手上緊握著剛才沒有放開的空炎的手，眼睛無法睜開，因而什麽也看不見。

就這麽下陷了不知多久，翎羽開始感覺呼吸困難時，她忽然加快了下落的速度，而周遭也沒有了沙子的包裹。啪的一聲，她落在了一片潮濕而柔軟的地方。

“沒事吧？翎羽？”

空炎還握著她的手，聲音有點急切。一簇魔法火焰在兩人中間點燃，少女才得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們正站在一個寬敞的洞穴裏，頭頂上掉下來的地方還在不斷的向下漏著沙子。空炎的赤紅色短發被沙子弄得淩亂，看上去有點狼狽。翎羽猜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想起她還抓著他的手，連忙鬆開。

果然，上麵留下了指甲的痕跡。她太緊張了。

“抱歉……我…….”

話還沒說完，空炎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另一隻手則豎起食指擋在自己的唇前。而魔法火焰也隨之熄滅，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滴答。身後傳來滴水的聲音。

滴答滴答。

空炎表情嚴肅的看著翎羽的身後，那後麵就像是有什麽。她想回頭，被他眼神製止了。他緩緩的蹲下身，翎羽也跟著蹲下。兩個人盡量依偎著縮在角落裏，不發出任何聲音。後麵有什麽靠近了，發出滑膩的爬行的聲音。

翎羽用餘光看向聲源，那是一條井口粗細的獨眼蛇。它嘴裏咬著一截人類的上半身，新鮮的血液不斷從斷開的腹部淌出來。

胃裏有什麽東西翻湧了上來，翎羽咬住唇不讓自己嘔吐。那個死人並不是傭兵團的一員，大概是像她一樣在流亡途中穿過沙漠而被獨眼蛇捕食的吧。他們掉落的地方，是被地龍的龍卷風破壞而裂開的獨眼蛇的巢穴。難怪腳下柔軟而潮濕，那是許多剛出生的細小的獨眼蛇的幼兒。

獨眼蛇察覺到人類的溫度，慢慢爬了過來。空炎一把把翎羽拉進自己懷裏，用鬥篷遮住她。獨眼蛇放下嘴裏的人類軀體，吐出猩紅的信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