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吵架
我一直都知道，其實是南宮燿默許了納蘭默的存在，否則，就算納蘭默再神出鬼沒，也終究逃不過帝王的眼線。所以，我以為，南宮燿其實還是愛著我的，因為他沒有拿那些要求普通妃嬪的條條框框來束縛我。
可是，事實又似乎證明，我隻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娘娘，皇上已經一個月沒來這了，要不要您主動點去看看皇上？“山楂可能被我最近幾天的失魂落魄折磨的忍無可忍了，所以開始提意見。
“算了，他心不在這，人來了又有何用！我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妃子，裝點後宮而已。”我收回向外張望的眼神，自嘲地笑笑。入秋了，院子裏的花開的分外努力，卻仍擋不住終將凋零的命運。
“別把自己弄得跟怨婦似地，不去爭取又怎麽知道自己輸了呢？”山楂拍拍我的肩膀，似安慰似鼓勵。我苦笑。爭取？怎麽去爭？我又怎能狠下心去和那些同我一樣苦苦等待，將一生都獻給那個男人的女人們鬥個你死我活呢？何況，我也並不是工於心計的人，這樣鬥的結果傷己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傷人。宮廷裏的那些黑暗與殘忍，我不懂，也不想去碰觸。
心裏想著他的模樣，耳邊似乎想起了那個清明俊朗的聲音：“姑娘，這玉佩，是在下先看中的，還請姑娘割愛。”
也不知當時是怎地，莫名地小暴脾氣就上來了，立刻橫眉以對：“你看到了就是你的啊，大街上你看到的多了去了，還都是你的了不成？這玉佩我要了！”說罷就將剛剛在納蘭默那裏敲詐來的銀票全拍在了櫃台上。
我得意地看著他吃驚的模樣，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咳，姑娘，莫不是這玉佩對你有什麽特殊含義？”
“誒？沒有啊？怎麽了？”我奇怪地問道。
“那……你為什麽給這麽多銀子？”
我分明看到他一副憋笑的表情。疑惑地回頭，看到欣喜若狂的老板，立刻囧了……又犯傻了……
“你……很懂玉？”我饒有興趣地跟在他身側問道。
“此玉受石灰沁染，成淡緋色，經過盤玩後，色如緋霞一樣光彩奪目。可是雖然漂亮，卻並不是什麽珍品，姑娘拿出千兩銀子來買，實在是不劃算。”他的聲音淡淡的，很溫和，讓聽慣了納蘭默嬉笑玩鬧的我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不過還是頗不服氣的問道：“你說它不值這麽多銀子，莫不是你見過更好的？”我見他穿著雖不簡陋，卻也實在不是什麽富豪樣子。
他卻伸手拿起身上的佩玉，道：“此玉名為‘脫胎’，質地優良的羊脂白玉，經幾百年埋於土中，飽經屍血、氣浸入，出土後又佩在人身上長達百餘年，受活人氣息滲入，然後又入土、再出土，幾次反複才形成，存世罕見，可以驅邪避魔。”
我驚訝地張大眼睛
，直直地盯著那玉佩，問道：“真的假的？你別是唬我的吧？”
“既然有緣，這玉就送與姑娘了，雖不是姑娘相中的，但好歹也配得上姑娘。”他的笑容溫和淡然，讓我不由得就想到了話本裏那些溫柔忠貞的書生狀元郎。
“那怎麽好意思呢……”我嘴上裝模作樣地忸怩著，手卻接過玉佩來不肯撒手。開玩笑，又便宜不占的事，本姑娘什麽時候做過？！
後來，納蘭默聽我講起這段經過時，用充滿了悲憫的眼神看著我，語氣裏滿是無奈道：“傻妮子，你就不能長點腦子嗎？那麽貴重的東西也敢收，不怕把自己賠進去啊？”
結果一語成讖，其實我很想問問納蘭默：你的烏鴉嘴咋就這麽準呢？我是真的將自己賠給了南宮燿，可惜，人家現在不稀罕了。
從那以後，嚐到甜頭的我自然跟緊了這位“財神爺”，遊湖泛舟，拜廟悟佛，做了好多那些以前作為蔣女俠時從未做過的風雅之事。不禁感歎：“看人家南宮燿的素質，咱這跑江湖的和人家就是沒法比啊！”結果我被納蘭默鄙視了好久。最後他總結道：“小丫頭思春了。”我難得地沒有生氣，而是陷入了沉思。喜歡他嗎？想到他那優雅的言談舉止和溫柔的眼神，不由得紅了臉。
“筱璿，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我喜歡你，嫁給我好嗎？”
“筱璿，今生我定不負你。”
也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麽簡單的事。遇上了，愛上了。如此而已。
故事就像說書人的話本一樣繼續著，少年公子愛上了年輕貌美的江湖女子，而江湖女子放棄了一切嫁給了風流富貴的少年公子。隻是，他並不是普通的貴族公子，而是權掌天下的年輕帝王。從此麻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民間又多了一段佳話，卻無人知曉深宮內從此又多了一個傷心人。
如今，言猶在耳，卻是物是人非。
“愛妃，怎麽消瘦了許多？身子不舒服嗎？”他的手撫摸著我的胳膊，關切地問。
“沒有，皇上掛心了，是衣服做肥了而已。”我笑著，細細地打量著他，我的丈夫，百姓的君主。
他聞言一愣，隨即笑道：“筱璿，你是在怪朕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嗎？”
我輕笑，“怪？臣妾怎麽敢怪罪皇上呢！”
沉默了半晌，他終於開口：“筱璿，朕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你當年的恣意張揚是那樣動人，怎麽如今你……”
嗬嗬，好啊，還敢跟我提“當年”？！我倒真是感動於你竟然還記得當年！
見我冷笑不語，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終於忍耐不住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朕哪裏虧待過你，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都給了你，你還有設麽不滿意的？”他甩袖，氣憤道。
“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哪一樣是我求你給我的？”我微笑著看著他，語氣輕柔，“當初，我為了愛情放棄一切跟你進宮，可是，進宮之後呢？你給了我很多很多，卻除了愛情。”我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細細品著，“除了我唯一想要的……愛情。”
耳邊聽到他抽氣的聲音。
我苦笑：“陛下，沒錯，筱璿當年闖蕩江湖，雖說不上落魄，卻也不富庶。但陛下也不該把筱璿當成為了榮華富貴就可以出賣自己的女子。”
“筱璿，朕沒有……”南宮燿上前一步。
“沒有嗎？何必自欺欺人呢？如果沒有，為什麽把我扔在這深宮裏給了我榮華富貴卻在沒有了當年的親切甜蜜？為什麽隻有皇恩浩蕩的賞賜卻沒有了親自千挑萬選的禮物？南宮燿，你隻不過是一是新奇玩了一個富貴公子與好命窮丫頭的戲碼，可我卻偏偏當真愛上了你，是我傻，怪不得別人……”
南宮燿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我製止了。
我盈盈下拜：“陛下，蔣筱璿隻是個平凡的江湖女子，受不得宮中之福，還望陛下垂憐能放筱璿一條生路，從此天高水長，再無牽絆。您仍居廟堂之高，我自處江湖之遠，兩全其美。”
“啪！”精致的茶壺摔落在地，四分五裂，伴隨著的是南宮燿野獸似的咆哮聲：“蔣筱璿！你以為我是為了好玩才不顧群臣反對一意孤行將你帶進宮裏來的嗎？你以為我是為了好玩才不顧祖宗遺訓封你一個江湖女子做貴妃嗎？你以為我是為了好玩才縱容你在宮裏私會別的男人還為你遮掩嗎？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我呆在那裏，半晌，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我當然有心，所以才會痛，所以才會和你鬧。我若沒心，又怎會被你困在這個囚籠裏，逃脫不得。”我擺擺手，頹然跌坐在地上，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陛下，臣妾累了，今夜不能伺候陛下了，請回吧！”
這是我們倆第一次吵架，兩敗俱傷。很快就有傳言說皇上在飛雲宮大發雷霆，璿貴妃怕是就要失寵了。
“嘖嘖，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倚在窗前嗑著瓜子，白眼亂飛。
“娘娘您就別鬧了！去給皇上賠個不是，皇上喜歡您，這事說不定就這麽了了。”山楂苦口婆心地勸我。
“憑什麽？！”我眼珠子瞪得老大，“憑什麽要我去賠不是？他就沒錯嗎？把我弄進宮來做他的勞什子貴妃，我天天的跟個靶子似的被他的大小老婆軟攻硬擊，我發泄一下不滿他就跟我擺他的皇帝架子！哼哼，我蔣筱璿還沒那麽好的修行，賠不是？哼哼……”
我嘴上強硬的很，可是心裏就跟翻了座活火山一樣，難受極了。可我蔣筱璿是誰啊，堂堂蔣女俠，才不會為這點小事哭哭啼啼的呢！
可是，想歸想，畢竟我也是個女人，也會傷心，也會吃醋，也會鬧脾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