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臭道士來收妖（三）
“殺人啦！殺人啦！”最先叫出聲的，是紫素的貼身侍女畫未，跟隨紫素多年，她已能巧妙的應對突然狀況，正如此時，雖知公主的傷並無甚關係，但還是配合的叫起來，一麵哭得梨花帶雨的跑上去托起已然倒地的紫素，畫未焦急的捂住紫素不算大的傷口，抽泣著質問：“這位公子，你也是修道之人，怎可這般濫殺無辜啊，我家小姐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你居然下得了手。”
這一哭，眾人皆是唏噓，從最初的靜默，到翻然醒悟，終於有人手持家夥衝上來替紫素出氣，亦有跑去報官的，一時間世外桃源般的酒肆一片雜亂，而這雜亂之中，被眾人推搡著的徐長夜仍是一動不動的盯著紫素，她為什麽不避讓？傷了？是真的傷了還是假的傷了？徐長夜不得而知。等待他的是群眾的憤怒，亦是他內心輕柔的一顫。
“喂，臭道士，醒醒！”徐長夜仍在夢中，隻覺自己陷入深深的水潭中，極為冷冽，待到腳踝的疼痛襲來，他才真正醒來，不想，醒來所見的卻是冰冷的監牢和冷麵如霜的衙役！徐長夜看了看衙役手上拿的水桶，又看看自己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立刻想起來發生了什麽，原是村名報官把他抓了起來。
“喂，臭道士，你不是傻了吧，收拾一下東西你可以走了。”衙役惡狠狠的說完便走了。
徐長夜怔怔的收拾自己，隱約間聽見衙役的聲音響起，“呃。。畫未姑娘，你放心，你交代的我都辦好了……嗯，我們都相信紫素姑娘的……她幫了我們那麽多，怎麽會是妖怪呢……”
黯淡的目光忽地重新亮起，幽深般湛藍，徐長夜匆忙跑出去，朝著仍在於衙役交談的畫未喊道：“你說，你家主人怎麽樣了？你為什麽要來救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亦不知道那一劍是否傷了她性命，更不知道，如舊被傷了的她來救自己所為何由，明明是為百姓除害的，怎地就把自己搞成了惡人？徐長夜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畫未應聲抬
頭，淡淡的看了看長夜，道：“拜道長所賜，我家那狐妖小姐啊還躺在床上呢，我還得謝謝道長你手下留情，沒有一劍致命呢！”
衙役亦是斜眼瞪著長夜，惡狠狠的道：“若不是紫素姑娘吩咐不讓為難你，老子真想打死你，奶奶的，你知道紫素姑娘平日裏幫了大家多少麽？！”
到底是哪裏錯了？
徐長夜木納的看著畫未，他從未如此狼狽，透徹遺骨的狼狽，過了許久，長夜才慢慢開口：“帶我去見見她吧？”
“不必了，我家小姐說了，不想見你，道長還是收拾東西離開春城吧，春城不歡迎你！”畫未說完便折轉身離開，徒留一臉落寞的徐長夜和惡狠狠的衙役。
走麽，不能走！就算走，至少也要證明真的錯了！倘若真是錯了，那便是用這顆項上人頭賠罪也好，若是沒錯……
沒有若是……
日暮西斜，低低的紅染滿天際，春城郊外的酒肆，一如往日般靜謐，夥計們仍在孜孜不倦的釀製酒，偶爾幾個過路的食客匆匆要些饅頭就著小菜就食，一壺小酒暖紅了春意，也有偶爾幾個村名，就著買酒詢問一番，“紫素姑娘可好些了。”
怎樣看皆是一片和氣之意。
隻是這和氣之後，還有費盡心思的章程。
徐長夜沿著酒肆周邊布滿了符咒，隱秘與林間的銅鈴若隱若現，一切就緒，長夜深吸一口氣，掏出封於懷中的乾坤鏡，八方古銅乾坤鏡，蜀山代代相傳的收妖法器，這是下山時師傅交給長夜的，原想著憑自己的道行，定然是用不著的，卻不想這麽快就要求助於它了。
輕輕擦拭之後，乾坤鏡發出柔和的綠光，輕聲念起咒語，乾坤鏡旋轉而上，柔和的光越擴越散，隻把整個酒肆包裹起來，下麵要做的，便是開缽收妖了。徐長夜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右手捏成決，輕吟淺唱。
而後，一直緊閉雙眼的徐長夜忽地睜開了眼睛，那一片綠光籠罩下的酒肆裏，
那些不食人間煙火，一心釀酒的夥計們，眨眼之間，盡數消失不見的，仿似憑空消失一般。而竹樓裏，若隱若現的身影，還是那方魅惑的俏佳人。
乾坤鏡閃爍起來，像是發現了食物的惡狼，饑渴的盯著竹樓裏那若有似無的光。
其實，是希望乾坤鏡不亮的。
隻是，亮了，便是無可奈何了。
於是重新端起口訣，手持細軟長劍，朝著那篇柔和之光而去。
紫素正端坐於銅鏡麵前，畫未細心的梳著紫素如水長發，潑墨畫般的不真實。
“狐妖，你還有何話要說？”長夜惱羞成怒，居然被一個小小狐妖這般折騰。
銅鏡前的女子，此時並未帶著流蘇，白若凝脂的肌膚在燭光下更具魅惑，然，女子隻是信手攏拉著霓裳，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道：“我是狐妖，不過，你收不了我。你走吧，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你！好個大膽的狐妖，你當本道拿你沒辦法麽！這般口出狂言？”徐長夜氣結，她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承認了，卻有這般淡漠，仿若說的是她人的故事。
紫素勾起唇角，巧笑嫣然：“並非口出狂言，你確實拿我沒辦法。”
不是不知道，若是連乾坤鏡也不能傷及分毫的，那定然是厲害的，隻是氣不過她這般的雲淡風輕，不過，是個狐妖啊！迷茫的雙眼重新聚起狠光，雙手握緊劍柄，“那麽，就試試看好了！”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道士！”畫未手撚玉訣，一秉短劍現於掌間，一躍便於徐長夜劍劍而侃，“就你那點修為，收我家小姐，笑死人了！你呀，還是趕快滾回蜀山去潛心修行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而這刀光劍影間，紫素卻連眼瞼也未抬一下，隻是自顧自悠閑的起身，淡淡的道一句：“道長若是真心為了百姓，便把功夫花在真真害人的妖孽身上去吧。”然後，便是輕盈轉身，轉入屏風，應著燭光，長夜看見她和衣而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