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臭道士來收妖（二）
是夜，上京軒林閣，這家上京鼎鼎有名的酒樓仍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商賈文人皆聚一堂，有說有笑，而在二樓的雅閣中，圓桌圍坐著七個白衣道士，個個眉目淩然，目光隻向著坐於側南方向的徐長夜。
終於，一男子開口打破了寂靜：“長夜師弟，你倒是說啊，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讓那狐妖逃掉了？！不是說萬無一失的麽？”
徐長夜想起白日紫衣女子的容顏，不由大窘，臉也不自覺的地垂下去。徐長夜是蜀山第一百八十九代弟子中最小的一個，平日裏勤奮努力，深得各位師長的疼愛，這般是徐長夜第一次出山曆練，徐長夜心望著此番曆練能將自己壯大起來，方才能擔起師父及師兄們的厚愛，這一路趕到上京，皆有師兄們的照顧，長夜無處可一展手腳，到了上京，卻是好巧不巧的見著相國府妖氣彌漫，終是年少輕狂，又太想出風頭，長夜獨自一人殺進相國府，果真如他所見，妖女傷人……
隻是不想，那妖女，竟是這般傾國傾城，那般容顏氣質，凡間哪裏尋得？
長夜越想越覺得羞愧難當，霍地站起身，退後一步又狠狠跪在師兄們麵前，長夜麵目有窘色，更多的卻是深明大義的淩然：“各位師兄，長夜無能，今日遇上狐妖……那妖……那妖甚是狐媚，長夜……讓那妖女逃走了，長夜今日在此立誓，一定將妖女親自收納。”
眾師兄麵麵相覷不明就裏，隻見得長夜有狠狠叩了叩首，隨即站起身拿起軟劍就要出門。
“長夜師弟，你這是要去哪裏啊？”一金師兄一把拉住憤憤的長夜，目光中是對小師弟的擔憂，總歸這般心浮氣躁是辦不成事的。
“我去收妖！師兄，你別攔著我。”
“你去哪裏收妖啊，那妖怪在哪裏坐著等你去收麽？師弟啊，不是師兄說你，你這樣子哪裏像是要收妖的，倒像是被別人戲弄了，惱羞成怒的！師弟，你說，你是不是六根不淨啊？”一金一字一頓說完，直說得長夜臉紅到耳後跟，而雅閣裏更是爆發出一陣陣荒唐笑聲。
六
根不淨麽？是了，大抵從未有一位道士像他徐長夜一般，不過是見得沒人容顏，便忘卻了動作的。
徐長夜啊徐長夜，你怎對得起蜀山對你的栽培，怎對得起蜀山弟子肩上的責任？
這一晚，徐長夜無眠，這是徐長夜長至如今從未有過的情況，自記事起他便是蜀山的弟子，與眾師兄們同食同寢，遠離著天地間的蕭殺，長夜總想著這世間最厲害的，莫過於刀光劍影，如今，卻甚覺之最是人心。所以，狐妖，我徐長夜一定要收了你，不光為了這世間百姓，更為了練我之心性。
轉側，難眠，徐長夜和衣而起，看著窗外皎白的月光，終於決絕而走。
這一走，找尋，便是足足一月，嫩芽早已破土瘋長，山間繁花盛開，流水淙淙，便是彌漫鼻尖的，也是這三界獨一無二的泥土芬芳。徐長夜走得久了，本欲坐下歇息，卻隱隱聞見一股酒香，那醇鬱芳香，竟是聞聞自醉，一身的疲憊便是隨著這酒香散盡了，有酒香便是有酒家，終是可以不食山間野菜硬饅頭了。
長夜抖擻了精神沿著林間小徑走去，這是遠離上京的一個村莊，名喚春城，由於地處要道，倒也繁茂，穿過稀疏的灌木叢，原來長夜所在的位置卻是酒肆的後麵，此時竹樓酒肆裏已有不少趕路人酣暢淋漓進食，而在閣樓上，一襲紫衣的姑娘倚樓輕奏殤曲，唇瓣啟合之間，卻是流光溢彩的光華。
籬笆裏，身著樸素的店小二還在忙裏忙外的為客主上酒，客主們一麵飲酒吃飯，一麵愜意凝視著遠處的俏佳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桃花笑春風，幾度思量。
隻是，這美景，又隨著一秉軟劍而斷。
再沒第一次那般容易，紫素看著斜插在檀木間的軟劍，眉目一蹙，很快想起了劍的主人，那個癡呆的俊男兒？不等抬頭，便聽見靜謐風中傾塌而來的聲音：“狐妖，總算找到你了！這次看你往哪裏逃？”
紫素輕輕收起玉笛，眉目輕緩的落在男子身上，仍是一襲白衣，卻有著不似凡間男子的俗氣，舉止間滿是這天地間的靈
氣。這是，白白褻瀆了，這道士的修為究竟是有多低，竟連野間雜狐與紫殷山靈狐也分不清楚，紫素遊曆人間上千年，還是頭一遭遇見這麽瞎的道士啊！
不過，聽他話語間的意思，倒似是一路追著過來的，倒也有趣啊。
於是，揚起魅惑的雙眼，盈盈看去，“道長，就這般掛念奴家？一路從上京追到了這裏？這倒是讓奴家不好意思了。”
“你……你說什麽？！你這狐妖，休要胡言亂語！本道今日就要收了你！”長夜氣急敗壞，氣的是狐妖的猖狂，也氣自己舉止間的動搖。
“道長說笑了，春城一向民風淳樸，哪裏來的狐妖啊？道長切莫亂說，如若不然再落下個癡傻人的名聲。”紫素話語間，卻把目光撒向籬笆園內怔怔的食客，春城酒肆，誰人不知道酒家老板娘紫素的，誰人不知道紫素姑娘為人善良，救濟貧困，且不說紫素不是妖，即便是妖，隻怕也會被村民們供奉起來，如此，又會有誰願意相信一個外來人的話。
席間一名身背大刀的男子，看裝容，應是押鏢的差役，男子大聲道：“道長，紫素姑娘是長得太漂亮了些，但你也不能但凡漂亮女子就是狐妖啊。”
此語一出，立刻又人迎合起來，“是啊，紫素姑娘可不是什麽狐妖，是咱們的女神啊！”
“紫素姑娘大名，誰人不知道啊，道長你弄錯啦。”
“道長，莫不是你也是慕名而來，找這麽個拙劣理由來搭訕的吧。”
“……”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徐長夜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握劍的手也被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僵硬起來。
不對，不是弄錯了，她本來就是狐妖，如若不然那天的妖氣從何而來！想來隻有讓她現出原形方能證明自己的判斷了，徐長夜定了定神，重新揚起手中細軟長劍，傾塌樓台直逼那位盈盈俏佳人。
徐長夜看見，那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接著便是滿滿的痛楚。
劍收回間，有鮮紅的血濺落在地上，點點滴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