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難掩真心言
“如果真的還是個小孩子，那該多好？”
夜風輕輕撩撥著他的黑紗鬥篷和月兒彎成一束的透亮青絲，在月光下搖擺成一幅別有韻味的風景畫。或許，他不該帶月兒來這個地方，把自己的謹慎全然剔除，將自己掩藏在內心的一麵全然擺在了她的麵前，但是，他不後悔，因為，不知何時開始，月兒已然在他的心中有了一片天地，而那片天地，比眼前的更美，更令人愛不釋手……
月兒望著他凝起的墨眉，忽然有了一種觸碰到別人傷口的內疚之感，她捋了捋額前有些淩亂的青絲，尷尬地擠出了一臉的笑意將話題轉移：
“葉大哥為何要穿戴這墨色鬥篷？都快將你的容貌掩蓋在這夜色之下了，何不將其褪去，好好欣賞這如水般的月光呢？”
話音剛落，葉塵的身子猛然一僵，神情也在瞬息凝結了，他怕月兒對他起疑心，隨即隻得幹澀吞吐地啟開唇齒：
“帶著這個欣賞夜色，也頗有一番風味呢！嗬嗬，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葉塵故作嬉笑地將話題轉到了月兒身上，月兒有些迷茫：
“我嘛？我似乎沒有什麽好說的！”
月兒漸漸低下眸去，想著過去的一幕幕，心中卻泛起了陣陣波瀾，再美的景色，似乎也無法遮掩住她神情之中透出的絲絲悲涼，葉塵心疼地望著她，亦是知道她心中諸多不悅，才壓低聲音柔情道：
“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他把問題挑得很明，在月兒的心中，他也唯獨隻想知道這個問題，雖然他早便知道問題的答案。千代月的心頭猛然一怔，半晌沉默後，唇邊輕輕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忽而長歎一聲，故作釋懷地麵向葉塵，輕啟唇齒：
“恨過！”
聽聞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思緒一瞬停頓，目光直直地鎖在月兒眸中透出的冰冷之上，久久不能移開，其實他早便知道，隻是聽她輕口說出，他還是一瞬心如刀割：
“是嗎？你的性子這般溫和，究竟是如何一個人竟會讓你痛恨至此？”
月兒的眼神在
這一刻堅定如鐵，就連身周的氣氛都跟著凝結在了她的憤恨之中，他望著她，忽而有些懼怕，到底是有多痛恨？他，還償還得起嗎？或者……他還有哪怕那麽一絲機會去償還嗎？等待答案的時間極度漫長，雖然還不過一刻：
“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殺了我的父母，毀了我的家……雖然我還不知道是誰，但是不管他是誰，我都會把他找出來，碎屍萬段，對他的恨，至死方休！”
月兒的語氣透著極度的冰寒，卻讓葉塵瞬間鬆了一口氣，提著的心也在這一刻飄飄然落地，踏實而安心的感覺，可是，她對皇甫七夜的恨呢？明明痛徹心扉，是她原諒了他，還是，她根本就從未記得過他？
“除了這些，還有嗎？”
不知為何，他未經考慮便繼續問出了這句話，而在看到月兒懷疑的目光之時，他後悔了！
“額……我隻是隨便問問！”
聽聞此言，月兒也未曾多想，眼裏的怒意瞬間幻化成了無奈和淡淡的哀思，順著眸中的陣陣波瀾輕輕湧動著，隨著清澈如水的月光，她微笑著啟開唇齒，潔淨到不染絲毫塵埃：
“有一個我曾經以為是恨的男人！隻是後來他放手了……我看得出，不是他的倔強和強硬輸給了我，而是他的心軟了，那日一紙休書，將我們之間所有的牽絆決斷，也在那一天，所有的情思也跟著斷了，到如今，哪還有恨呢？”
聽著這一字一句，他的心幾乎跳動地快碎，她果然還是把皇甫七夜給忘了，當初的放手，是不是就注定如此？想到這，他的勁拳在袖內狠狠握緊，清晰的血印爬上了他浸滿冷汗的手心，心痛，無處可訴，卻還要強裝著微笑，偽裝著對她的憐惜……
“你指的是攝政王皇甫七夜吧？”
他故作淡然地說道，期盼著她的反應。千代月的心頭微微一怔，卻故作無事地勾起了一抹笑意，開口道：
“是啊，短短時日，他搖身一變，竟成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以他的能力，蘇國足矣！”
話音剛落，他的心瞬間停跳了半拍，隨即繼續問道
：
“你為何不詢問我，如何知道你和她的關係？”
“嗬，月鷹教嘛，有什麽事情是查不到的？”
她衝著他媚眼一笑，活潑而具有靈性，隻是不過一秒，眼中就被哀思滿滿占據：
“隻是……如今的他，應該不會記得我，更不會認識我了！”
“此話怎講？”
“第一，他是攝政王，政務繁忙，哪有時間來記得我這個民女？第二，我如今容貌盡毀，即使見到，他也認不出；第三，他從來就未在乎過我，又怎會有閑情來知道我的死活？”
月兒的眸光順著這出口的字字句句漸漸暗淡下去，她不記得自己到底在跟誰講話，竟然將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告訴了他，但是她的內心卻忽然覺得釋懷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積壓太久的東西總算被掏了出來而覺得輕鬆……
“在你的心中，那個男人，便是這麽不可一世嗎？”
他不甘示弱，咬著牙關，忍著心痛開口，其實，他想告訴她，皇甫七夜很在乎她，視她如生命，皇甫七夜記得她，甚至快忘記自己是誰，更愛她，愛到故意編造著另外一個身份，隻為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隻是，他沒辦法說出口，這一切，都來得太過奢侈與痛苦了……
月兒望著他深邃而哀傷的如漆黑眸，心頭忽而一沉，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狠狠戳在了她的心上，莫名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她的眉間忽而打緊了深鎖，良久的沉默後，才長長舒了口氣，對身邊的葉塵說道：
“我隻能說，他在我的心中，從未處於正麵，或許，他有萬千的好，但是，我從未察覺到分毫……好了，我不想再提他了，天色已晚，我們會吧！”
月兒站起身來，盡力掩藏著內心的掙紮，隻是卻被他看得分明，看得清楚，月兒對皇甫七夜是有情意的，隻是，她不說罷了，望著她失落痛苦的背影，他這麽對自己說，他可以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一個人的話語很容易被她的動作背叛，到現在為止，她都一直慌亂地擺弄著自己的衣角，沒有半點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