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何必再相逢

清新的紫竹林內,白霧彌漫,雖是盛夏,卻似將暑氣都擋在了林外,格外雅靜,若仙境般隔離世俗,令人闖不進,猜不透。他低著眸,緊鎖墨眉,緊咬著牙關,朱唇有些輕微的顫動,似乎不時便會有言語破唇而出,隻是到了嘴邊的話音卻都飄渺至無處可尋。他坐在他的身側,亦是不執一言,隻是平靜地拿起酒杯,輕靠朱唇,意識到氣氛有些凝重後,才輕輕將酒杯放於手掌之中擺弄著,輕啟朱唇道:

“有什麽話,便問吧!我知道你已經憋了很久了!”

宇文澈輕輕抬起眼眸,望向眼前這個男人,冷峻麵龐,俊秀眉目,一襲紫衫紗衣,英勇俊挺,眉宇之間雖已然沒有了當年的灑脫之氣,但是渾身上下散出的貴族氣息卻依稀尚存,他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也知道他沒有忘卻,隻是,宇文澈不懂,他會失蹤,隨後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赫連輕羽輕輕挑了挑眉,懶懶地晃動著手中的白玉酒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宇文澈眉宇間一凝,瞬間抽手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將其中所剩的烈酒一飲而盡,他不怎麽會喝酒,可就算是辣得直皺眉,他也沒有半點悔意:

“你知道的,我想問的!”

話音落下,赫連輕羽緩緩直起身來,輕輕將身上沾染的絲絲灰塵抹去,才將目光重新放到宇文澈白淨的臉上,淡淡啟開唇齒:

“為了一個男人……”

宇文澈的身子猛然一僵,手中一時失力,酒杯從他原本緊握的手中掉落,在地上滾落了一陣,稍稍停歇,如流水般的語句從他的朱唇中瞬息飛出,情緒些許激動:

“你的意思是,四年前你離開我,把我推上了那個位子,推進了馬赫密謀的圈套,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嗬,你不覺得這個解釋對於死裏逃生的我來說,很不負責任嗎?”

聲色低沉夾雜著譏諷之意幽然飄入了赫連輕羽的耳畔,讓他的眉宇之間染上了一絲傷感的韻味,他背過身去,神色瞬息恢複原本的坦然開口道: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至於那些不相幹的,你便不必知曉!”

宇文澈的心頭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撇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開口:

“好,你不想說,我便不問……月兒,她在哪兒?”

“嗬嗬,終於切入正題了!”

赫連輕羽苦笑了兩聲,一副早已猜到的模樣,似乎一直在等著他開口問話,隻是眸中卻泛著厭惡的波瀾,良久,才輕啟唇齒:

“我勸你最好不要和那女人走得太近,更不要對那個女人存有絲絲愛慕之意,不然有一天,你會後悔到想殺了自己……”

赫連輕羽冷冷地說著這一切,語氣中滿溢著厭惡之意。宇文澈雖然不知道赫連輕羽為何這般厭惡月兒,但也知道一定跟他口中所為的那個男人有關,而那個男人是誰,月兒還與誰有瓜葛?他心中有數……

“好了,你就好好待在這邊,不必擔心那個不相幹的女人,我想如若不出我所料,有人已經很不識趣地將她尋回帶回教中了吧……”

宇文澈的身子猛然一僵,隨即故作淡然地輕笑著開口:

“原來,你也是月鷹教的人,嗬嗬,你那日從風影手中救下我,我便早該猜到了!那麽你為的那個男人,是月鷹教教主夜輕塵沒錯吧!”

赫連輕羽鳳眸微凝,轉身將目光鎖定在了宇文澈的身上,嚴肅地開口:

“隨便你猜吧!隻是我勸你的話,你必定記在心中……”

話音未落,赫連輕羽如風一般急速奪門而出,將所有熟悉的氣息帶走。宇文澈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眸中卻泛著絲絲波瀾,半晌的思索,紅唇微顫,輕輕喃呢:

“皇兄,何必再相逢!”

隨著話音在他的唇邊消逝,他輕輕閉上了眼眸,黯淡的日光下,一絲晶瑩順著他完美的弧度滑落而下……

清冷的臨月閣,依舊散著絲絲誘人的清香,他披散著如瀑的墨發,在樓閣之前站定,久久不曾伸手推門,或是邁步前行,明明隻要跨過那道低矮的門檻便能進入其中,可如今,因為怕記憶流轉,他甚至覺得多邁一步都是一件極度奢侈的事情,他輕輕閉上鳳眸,勁拳在袖內緊握,長長歎了口氣……

“王爺,您怎麽在這兒啊,宮內的小公公來報說聖上快不行了,急昭您進宮呢!”

焦急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他的心猛然一沉,未來得及再跟來報小廝多問上一句話便匆匆奔馳而去,這些年,他恨透了他的父皇,他發誓要奪下他的江山,讓所有臣子跪倒在他的跟前,任他玩弄踐踏,隻是這一刻,在他

眸中倒映出的卻不是喜,竟是絲絲哀傷的調子……

死氣沉沉的寢宮內,聚集了朝廷所有重臣,包括皇甫郝澤的五個兒子。有人臉上是衷心的憂慮與傷感,而有人臉上卻布滿了偽裝,沒有人看得透,隻有躺在龍塌上奄奄一息的皇甫郝澤才知道這真真假假。

皇甫輕鶴的眉間打緊深鎖,緊握著雙拳站在一邊,低眸不敢多言,直到皇甫郝澤用盡全力輕輕咳了幾聲,費力地啟開唇齒喚他:

“輕鶴,來!”

皇甫輕鶴輕輕應了一聲,急匆匆地邁步上前,輕輕拉起了皇甫郝澤幾乎冰涼的手,眸中泛著絲絲波瀾:

“父皇還有何事要教導兒臣,兒臣聽著!”

皇甫郝澤輕輕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了一絲欣慰的笑意,遂輕輕抬手,示意旁邊的太監總管李傲天將東西呈上來,遞於皇甫輕鶴的跟前,無力地開口:

“拿著吧,這是祖傳的上方寶劍,見此劍如見先帝,你是朕最寵愛的兒子,就全然當做是朕死後,在為你保駕護航了……”

皇甫輕鶴凝了凝眉,眼眸中泛著波濤接過了眼前熠熠生輝的寶劍,低眸滑落下一滴淚來:

“謝父皇!”

皇甫郝澤輕輕點了點頭,望了望站在一旁全然不懂偽裝,甚至臉上還掛著絲絲笑意的皇甫錦瀾,費力地咳出聲來。皇甫錦瀾似乎正在等著他的賞賜,急於闖上前,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道:

“父皇,您真偏心,瀾兒怎麽沒有?”

見太子這般胡鬧,身旁的大臣們都麵麵相覷,隨即上前攔住皇甫錦瀾,勸說道:

“太子殿下,皇上已經很乏了,少說兩句吧!”

“哼,我偏不,父皇,兒臣知道您不喜歡我這個兒子,但是你至少在死之前也留給兒臣一件寶貝呀,為何所有皇子都有了寶物,唯獨我這太子沒有?您給的這些東西兒臣從未見過,要不,您告訴兒臣您還有多少寶物,都藏在哪兒了再死唄……”

“胡鬧,真是放肆……”

正當皇甫郝澤被氣得連連咳嗽,眾大臣們都當麵指責太子之時,一個不屑的聲音震響了整個寶殿,隨即一襲身著白衣的身影闖入了所有人的眼眸,震煞了所有人的心扉:

“哈哈哈,兒臣真該賀喜父皇,選對了人,立了大哥作為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