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永生不見

昏黃的燭光盈滿整個思羽閣，牽扯著煙吻的思緒回到日暮時的那一刻：

“王爺找煙吻來有何事要商量？”

因為有小廝來報說王爺請她前去書房有要事商議，於是她迅速將自己打扮了一番，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蘭亭書房，穩了穩呼吸，才輕輕推開了那扇散著清香的檀木門，緩步走到了王爺的麵前，輕柔地問到。

聞聲，皇甫七夜緩緩抬起了眼眸，將煙吻婀娜嫵媚的身姿映入了眼簾，其實很早之前，他便已經想好要將煙吻置於何種地位了吧！皇甫七夜的嘴角瞬息揚起了一抹攝魂的笑意，才放下了手中墨筆，直起身來，走到了煙吻麵前，輕啟朱唇：

“煙吻，你跟在本王身邊已有四載了，有些事，本王也該告訴你了！”

聲音輕柔如同清風般掃過煙吻細嫩的頰麵，惹得她瞬間心跳如雷，到底是什麽事情，王爺竟然願意告訴自己？她偽裝著鎮定，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心跳才微微啟開豔豔欲滴的紅唇，嬌羞地問道：

“王爺有何事要告知煙吻？煙吻必定細聽！”

皇甫七夜輕輕笑出了聲，道了聲“好”便將雙手輕柔地撫上了煙吻的兩肩，煙吻心中猛然一震，遂抬起美眸，直直地撞上了皇甫七夜滿溢柔情的目光，一瞬間，她竟失了神，腦子裏一片空白，氣息凝結，耳畔隻聽得到內心狂亂的宣泄。似乎隻是一瞬，那幽幽的話音便從七夜輕啟的朱唇中飄然而出，但這一瞬，對煙吻來說，卻像是過了好久：

“煙吻，那日蒙古赴宴，相信你對月鷹教一定也有了初步了解，現下，本王要將你納入教中，作為月鷹教的聖女，你意下如何？”

話音剛落，煙吻的身子猛然一僵，心跳霎那間停跳了半拍。皇甫七夜其實都知道，自那晚暴露身份於煙吻之後，煙吻便一直在追查著月鷹教，也大致了解了月鷹教的一些事，知道月鷹教的現任教主為夜輕塵，也就是眼前的翼王殿下皇甫七夜，教內之人來自各地，加起來總有千餘人，個個都是武林高手，這江湖第一大教，叱吒風雲，行俠仗義已有數年，卻似乎沒有人察覺到夜輕塵的真實身份……煙吻的神情忽而有些失落，王爺一定早便知道了什麽，所以為了打消她的念想才下如此決定，入教作為聖女，那便要長時拋卻紅塵，杜絕情愛了，那就意味著她再也不能對皇甫七夜說出那句憋在心中想說已久卻終究無法出口的話，可是如果不應的話，她還有什麽理由繼續呆在他的身邊呢？畢竟在王爺身邊四年之久，非奴非婢更非妻，就連妾都算不上，她本便被賣身青樓，如若不是王爺相救，恐怕連當聖女的資本都沒有了吧！想到這，她淡然地揚起了朱唇，微弱的聲音從她的貝齒中鑽出，似乎是在極盡掩藏自己的不甘與失落：

“煙吻的命都是王爺的，何況隻是要煙吻去做這點小事呢！”

“嗯……那就好！”

皇甫七夜的眸光在這一刻坦然，滿溢著柔情似水。煙吻剛想告退，一陣吵鬧聲便從屋外傳來，她聽出是王妃的聲音，但卻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急事，不料剛欲

往門前邁步，右手便被皇甫七夜狠狠禁錮住，她猛然間回過頭，卻發現七夜的眉間打緊深鎖，眸中竟滿是焦慮與無措：

“散開衣物！”

煙吻雖不知道王爺的真實用意，但也一定猜出了她自己該做的事，於是，未問一句話，她便鎮定地解開了外衫，以及其嫵媚的姿態見了王妃，顯然結果是王爺想要的，但是從注意到王爺那時焦慮憂心的目光之時，她的嘴角卻再也揚不起幸福的微笑……

蘭亭書房內，墨香盈盈，他一襲青衫，外有輕紗披拂，飄然若仙，墨發未被梳起，任由它肆意淩亂於肩頸之上，在赤色的燈火下鑲上令人炫目的金邊。他忽而停下了手中揮舞靈動的墨筆，一幅曼妙的美人圖便在他眸光籠罩的白紙上完成得栩栩如生，其上女子的一顰一笑都好似天女下凡一般令人沉醉淪陷。他輕輕揚了揚嘴角，未執一言，隻是凝望著那幅畫，久久不曾移開。

“王爺，王妃來了！”

忽然，小廝的輕聲通報將皇甫七夜的神思瞬間拉回，他凝了凝眉，小心翼翼地將畫收起，親自將它存放於書櫃之中，才淡然地撇過身來，冷冷道：

“讓她進來！”

話音落下不久，一個身著火紅綢衣，墨發輕舞，邁著輕盈步伐的絕色美人便漸漸闖入了他的視線，皇甫七夜的心在這一瞬猛烈地跳動，隻是眸光中卻未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依舊淡漠如初：

“說吧，來找本王有何事？”

月兒緊蹙黛眉，看著皇甫七夜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一緊，袖內的粉拳就在這一瞬緊緊握起。她狠狠啟開唇齒，一字一句都充斥著滿滿的殺氣：

“我要回家！”

話音剛落，皇甫七夜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停頓一拍，他放低了目光，故作若無其事地答話：

“你是本王的妃，這兒便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到哪裏去？”

“月兒是王爺的妃，難道王妃連回娘家一探的權利都沒有嘛？”

她的語氣堅定決絕，每一個字似乎都直逼皇甫七夜的極限。皇甫七夜微微抬眸，將她那滿滿寫著“厭惡”二字的容顏深深地刻進了心裏，遂壓住心內的慌亂，淡笑著開口：

“若是要回千代府，怎能王妃獨自而去？給嶽父嶽母看了，必定誤會成夫妻不和，還是歇幾日，等本王處理完公務再與你一同去拜訪來得好！”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讓月兒的心越發地不安起來，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說辭，月兒嫁入翼王府這麽多日，皇甫七夜連提都沒提要去拜訪月兒的爹娘，顯然他並不是真心實意要做個好女婿，何況皇甫七夜對月兒並不上心，又為何要與她一起前往拜訪？按照皇甫七夜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魔脾性，讓月兒的爹娘知道他們夫妻不和才是真理吧！雖然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但月兒還是抓出了些許漏洞，皇甫七夜那般謹慎的人，今日卻似乎有了些異樣。月兒黛眉緊蹙，死死盯著他渙散不定的眸光，冷冷地開口：

“是不是，千代府出事了！”

話音剛落，皇甫七夜身

子猛然一僵，未經思慮便脫口而出：

“沒有！”

而這一瞬間的慌亂，卻將他心內焦慮的情思全然呈現到了月兒的眼前。月兒的心中在這一刻有了定數，眼角的淚也似溪流般不自覺地輕淌而下。她的呼吸越發得急促，直到那如雷般的怒吼劈開她刹那間蒼白的唇瓣，震響在七夜的耳畔：

“皇甫七夜，你究竟還要再瞞我些什麽？千代府出事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皇甫七夜的心頭猛然一震，溫度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急速降到了冰點，麵對她的痛苦嘶吼，他卻無法作出任何的回應，雖然他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得知這個消息，但是他知道，消息已然一字不漏地傳入了月兒的耳中，她知道了一切，而且，毫無挽回的餘地。

赤紅的火光搖曳不定，昏黃而無力地散射著令人頭痛的光波，月兒緊緊閉了閉已是滿溢著淚珠的美眸，狠狠咬住了下唇，一瞬間跪倒在皇甫七夜的跟前，哽咽著的聲色近乎哀求，滿溢著絕望：

“王爺，月兒懇求你，啟用您內心一絲絲的憐憫之意，放了月兒吧，月兒已經……一無所有了，真的……一無所有了！月兒認輸了，隻要您肯放了我，月兒一定會立刻從您的麵前消失！求求您，讓月兒見見爹娘，讓月兒和他們在一起，我，求您了！”

每個字都似承載著千年積雪，狠狠敲擊在皇甫七夜的心上，他的防線徹底被眼前這個女人擊垮了，如箭穿心般的疼痛又纏上了他的心扉，這一刻，她痛著，他跟陪著她一起痛。他從未見過千代月這般無助的模樣，他本是出於好心想保護她，卻不知對她最大的傷害莫過於此。皇甫七夜的鼻間有些酸澀，他低下眸光，無法再放在月兒身上一刻，怕是再看下去，那滾燙的**便會不自覺得跟落下來。

她在等著他的答案，就這麽靜靜地跪在地麵，默默飲泣，為了最愛的人，為了自由，她終於還是放下了那一無是處的高貴自尊，求這個一直禁錮折磨著她的狠心男人，而現下，皇甫七夜定是忍著心中的得意大笑，滿是譏諷地抬高姿態俯視著月兒狼狽不堪的可憐樣。

良久的沉默，她在等著他的答案，而他卻咬緊牙關，無法吐出一個字來，直到那淚珠如同斷線珍珠般一串一串從她白皙如雪的頰麵滾落，印下一道道令人心碎的傷，直到她貝齒緊緊壓住的唇瓣竟溢出了刺眼的鮮紅，那幾近窒息的難惹心痛才逼著他狠狠吐出了那幾個字：

“好，我放你走！一紙休書，你我，永生不見！”

話音落下，月兒的心卻似被一瞬掏空，淚水戛然止住，嘴角卻再也揚不起弧度，哭不出來，亦是笑不出來。一瞬過後，千代月心內一橫，狠狠捏住袖內粉拳，咬緊牙關，下定決心般地從那已被血染紅的朱唇中擠出了那幾個令人心顫的字眼：

“謝王爺！”

遠去的背影闌珊，她沒有回頭，他亦是沒有挽留，兩個方向，兩隻單影，兩雙朦朧的眼眸，她逃離了他的世界，這不被祝福甚至是被詛咒的孽緣注定終究無法再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