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姐，我們也進去。”小西拉著姐的手，從柵欄邊立了起來。
姐卻遲疑著：“這樣可以嗎？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小西冷聲道：“你不是想見識一下這個小梅麽，我也很想見見她了。”
小西不再稱她為阿姨，心裏已對她毫無尊敬。
姐仍是猶豫：“還是不好，要不我們直接和爸一起來！有些事情，還是當麵說開的好，不能這樣冒昧的。”
小西嘴角浮現一絲殘忍的冷意，哼了一聲道：“帶了爸來，還有什麽意義？一來爸不一定肯帶我們來，二來，就算來了，也是作戲而以。”
姐盯著妹的怒容，暗聲道：“你怎麽能這樣說爸！”
小西也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得體，臉上閃過一絲愧意，但這份愧意一閃便過了，內心深處的尖銳完全控製了她的意識。
臉上現出憤憤的不屑之色：“難道我說錯了嗎？”
說罷，拉過姐的手，伸手推開了籬笆的門。
小梅阿姨已聽到門外有聲響，走了出來，看見小西，略略一滯，很快恢複了原色。
“是你，小西。”她微微的笑，臉頰上浮現淡淡的病態紅暈
“嗯，不歡迎麽！”小西毫不客氣，咄咄逼人。
小梅不以為意，仍是淡淡一笑，柔聲道：“那進來吧。”
小西牽著姐的手走了進去。
這個讓父親迷戀的女人的家究竟是怎樣的，她想看看。
這是她第一次進小梅的家。
空間不大，準確的說，是隻有一個房間單身宿舍，想是單位安排的房子。
不大的空間包含了臥室，書房，客廳，均被分布的錯落有致，一點也不顯擁擠，收拾得相當整潔而雅致。
靠門口邊擺放著兩個老式的沙發，鋪著黃白相間的小碎花的布，很溫馨，很舒服。
中間有一個小茶幾，藤製的，也是頗有些年歲的那種，滕已經有些舊了，破了幾個小洞，卻被很好的用淡藍色的開司米編了起來，成了一朵朵開在滕上的小藍花，漂亮極了，小西暗自讚歎著。
更讓小西喜歡的是那齊牆高的兩麵大書櫃，一根根長長的晶瑩剔透的玉珠，垂掛下來，成為書簾，書櫃裏滿滿的書在珠簾後若隱若現，整個屋子，散發了淡淡的書香。
雖然帶了極大的敵意而來，但看到這麽典雅的房間，小西還是忍不住的低歎：“這小梅阿姨原本應該是大家閨秀吧！”
房間的最裏麵是床，床上鋪著被單雖然陳舊，卻很素雅幹淨。
窗簾，做得很特別，象舊式宮廷裏的樣式，很有華麗感。
小西上前摸了一下，發現這麽美的簾子卻是用不太好的布料製成的。
小梅阿姨正倒著開水，看到小西摸著窗簾，輕輕一笑，溫聲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窗簾，用一些用不著的布料做的，按自己喜歡的款式做的，有些老式吧！”
小西如水的眼神漫過小梅，與姐略帶讚賞的眼神交匯在了一起。
看得出，姐對這個小梅印象頗佳。
床邊的小木凳上，小西發現了幾個藥瓶子，有幾顆倒出的藥還擱在外頭。
顯然，剛剛小梅正準備吃藥，吃到外麵的響聲，便放下來了。
她生的什麽病呢，怎麽會一下子瘦了這麽多？
小西悄悄望著單薄的小梅，輕輕地從放在外麵的藥裏拿一顆，藏在口袋裏。
“喝點水吧”小梅把水放在茶幾上，茶幾邊的沙發上，赫然放著剛剛她拿出來，想要父親帶走的一袋香腸。
想著剛剛父親的眼淚，心裏的恨意慢慢的再次淹沒了她的心智。
“我父親剛來過是嗎？”小西瞟了一眼小梅，明知故問！
小梅臉上的紅暈逾發的盛了，沒有答話，緩緩的走到廚房那邊，端來第二杯水。
輕輕的把水放穩了，她用一種極單純的目光看著姐妹倆，淡淡道：“我和你父親，並沒什麽。”
沒什麽？小西冒起一個大大的冷笑，這種鬼話說給誰聽呢？
“可是，我爸和我媽關係很差，卻不知道是為什麽？”小西的話很重。
小梅隻是輕輕歎氣，並不答話。
“小梅，阿姨，你和我爸關係那麽好，你知道什麽原因麽？”殘忍的。
姐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對著小西輕輕搖頭！
“我……”小梅一時語塞，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起來。
她伸出手抓住床的邊沿，不讓自己倒下。
姐趕忙上去扶住了她：“你身體不舒服嗎？”
小梅皺了眉心，痛苦的一哼，指指床頭“給我藥”。
小西趕忙從凳子上拿了藥，端著水送了過去，看到小梅如此的樣子，她的心裏突然難受起來，她並非刻薄之人，而今天卻這樣對待一個病人，而這病人還是自己的長輩。
吃過藥，小梅臉上終於恢複了微微的血色。
看她好了一點，小西和姐呆不下去了，起身告辭。
回家路上。
姐一直緊緊抓著小西的手，相當的用力，似要把她的骨
頭都捏碎了。
小西低垂了眼簾，小聲道：“姐，你在怪我。”
姐幽深道：“我隻是不想我最愛的妹妹變成這樣一個冷酷的人。”
小西抬起眼看著姐冷峻的臉，心裏有了怕意，不敢再說話，姐是很少對她這麽嚴肅的。
一路默默的走著。
良久，姐的手微微鬆了鬆，輕聲道：“其實很多事情，沒有對錯的，特別是感情！就算爸真的選擇了小梅，也是無可厚非的，其實打小，我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
料到這一天？小西猛然抬起眼睛，不解的看著姐。
姐卻沒有看小西，繼續幽幽道：“把爸和媽分開看，兩個都是極好的人，但極好的人，卻不一定能過極好的生活。我一直都認為爸和媽的婚姻是一場錯誤的婚姻，很多次，我都以為他們要過不下去了，誰知道，爸卻每次都隱忍了下來。”
她的目光飄過小西：“那時你還小，這種事情，你不明白的。”
“媽對我們很好，但對爸卻是極為霸道的，那份霸道，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在想，爸這麽優秀，怎麽會沒有喜歡的女人呢，如果有的話，我會跟爸說，你跟媽離了吧，不要再過得這麽痛苦了，媽我會守著的，離了，對媽也許也是個解脫，那時候，在我看來，媽對爸是沒有絲毫的感情的，而爸的隱忍，也隻是在履行這個家的男人的職責，僅此而以。可是，這個女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姐唇邊突然有了欣慰的笑意：“今天看到小梅，我知道，這個女人，才是最配爸的女人，隻可惜，恨不相逢未娶時。”
小西囁嚅著：“姐，你不會是想回去對爸說，讓他和媽離婚吧！”
姐輕輕搖頭：“不會，你以為到了現在，爸會舍得我們嗎？而小梅也決不會同意的。”
“那接下來該怎樣？”小西茫然的。
姐明亮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那片蕭煞，溫聲道：“現在要看媽的了，看媽是否對爸有感情！”
“如果媽對爸是有感情的，那麽，一切從頭開始還來得及，如果媽對爸仍是毫無感情，那麽，一切到此結束，是嗎？”
姐微微一笑，撫了撫妹的頭，眸子裏聚滿了憐愛：“無論爸媽將來會怎樣，我都希望我最親愛的小妹能健康的長大，成為一個善良而優秀的人。”
善良！小西慚愧的低下頭。
“走吧！爸在家等我們回去一起做飯呢！”姐拉著小西一路小跑。
回家，爸在家等著我們呢！媽也會回來的。
小西的心情突然明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