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突變入宮

那一天,風和日麗,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普通的一天,但是在大陵國康州江都王府卻是刀光劍影的一天。

那一年陽春,她還未滿八歲,卻經曆了人間最殘酷的生離死別。

看那一隊隊鐵甲銀槍闖入府中,小廝、侍女們紛亂奔走,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在花園玩耍的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奶娘張氏跑過來緊拉著她躲藏,卻被一個黑衣人擋住,她看到那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他揮揮手,讓士兵帶她和奶娘出府登車。

經過前廳時,她看到母親安靜地躺在地板上,眉頭微鎖,眼角隱含著一珠淚,嘴角的血跡深深刺痛了她幼小的心,“娘親……”她哭叫一聲撲過去,但很快就被士兵硬拉著離開了。

奶娘抹著淚摟著她坐在青帳牛車上“小姐,王爺和夫人都不在了,但我會照顧你的……”,她掙開奶娘,倚到車窗邊,小手撥開青灰色的簾子,外麵的陽光多好啊,近郊紫紅,遠山青黛,飛絮競逐,遊絲相賽。這條路,父王帶她騎過馬,那條河,父王帶她捉過魚……可是現在父王在哪裏呢?她忍不住哭起來,一個頭盔上有紅纓的士兵騎著馬過來嗬斥“不許掀簾子!”奶娘忙把她攔到懷裏。她哭累了,沉沉睡去,隻是夢裏不斷重複出現日裏看到的慘劇。

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窗外早已看不到水田,一切變得很陌生,天氣也漸漸地熱起來。她問過奶娘去哪裏,奶娘總是緊緊地摟著她不說話。這天她聽到外麵的士兵說:“終於又看到長安城了!”奶娘身子一顫,拉

過她的手慢慢地跟她講了起來。

原來父王想謀反,被天子知道,派兵抄家,父王自縊了,母親飲鴆追隨父親而去。奶娘也不知道她們為何要被帶到長安,前路是死是活,隻有皇帝知道。

她不懂什麽是謀反,不懂為什麽會離開王府,她隻知道以後再不能跟著父王舞劍,陪著母親撫琴了……

進城後,黑衣人把她們安排在驛館,日夜著人看守。第三日,一頂轎子把她和奶娘載到一座好大一個門前,朱漆的粗圓柱子,白色的石階上雕著遊龍,房頂上的鴟吻比王府裏的還要威武莊嚴。一個小太監領著她們走過長長的紅色巷子,又拐了好多彎,停在一座大屋子前,小太監回身讓她們等著,就邁步進屋去了。細君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緊偎著奶娘悄悄抬頭看,那屋簷下掛著一道方匾,上麵寫著:未央宮。

細君暗想:這個地方好大,比自己家還大。想到家不禁又想起父王娘親,大眼睛裏又溢出了淚水。這時,一個尖尖的聲音響起:“宣江都郡主劉細君進殿—”

奶娘忙把她的淚水擦掉,拉著她戰戰兢兢地跨過門檻,跟著剛才宣旨的太監往大殿深處走去。

這屋子也好大,比她娘親的屋子大好多,裝飾的金碧輝煌,屏風前的鏤空熏籠裏透出縷縷輕煙,將這屋子浸出一股檀香味兒,比她身上那個香囊裏的香味兒濃多了。那太監領她們越過屏風,便退到了一邊。

雕龍繡鳳的長榻上坐著兩個人,榻中的小桌子上似乎是一局未完的棋。衣服上繡著龍的

那人,雖然麵含微笑但仍有一種威嚴之勢,令人不敢直視其顏;另一人衣服上繡著鳳凰,雖梳著普通的宮廷發式,卻不失端莊和高貴之氣,臉上還掛著和藹的笑,讓人望而心暖。

奶娘拉著細君跪下,口呼“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她忍著淚趴在地上,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平身。”站起身,她仍是低著頭,奶娘心中正忐忑不已時,卻又聽到一個柔和的聲音說:“小郡主,來,到我這兒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她看到那個衣服上繡著鳳凰的女人正含笑望著她,那是像娘親一樣的笑,淚水不僅簌簌而下。

皇後起身將她拉到榻上,幫她擦掉眼淚說:“別哭,孩子,以後,皇宮就是你的家···陛下,讓這個孩子跟著臣妾吧,臣妾喜歡她。”

皇後撫摸著細君的頭發對皇帝說,懇求的目光中滿是母親的溫柔,皇帝看著自己這位美麗端莊的皇後,嘴角不由自主的扯起弧度,甚至去了幾分威嚴之氣,“你喜歡就好,隻是你還要照顧太子,會不會太累?”

“能為皇上分憂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哪兒會覺得累?再說,細君一看就是個乖孩子,臣妾很喜歡她。”皇後笑道。皇帝知道,他的皇後一直想要個公主,可是生太子時差點兒喪命,他就再不敢冒險了,這下好了,細君也是劉家血脈……既然皇後喜歡,他為什麽不能圓了她的心願呢?想及此,皇帝便笑著說:“那就讓細君跟著你吧,有勞皇後了!”

皇後微笑著點點頭,命人帶細君和她的奶娘下去梳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