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螢火點點
“舅舅早已經心灰意冷，或許在這裏生活並沒有什麽不好，至少他可以把煩心的事情都拋到腦後。”
“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江柃羽不同意地看著楊澈。
如果楊清凡能夠放下，他的脾氣怎會變得如此的易躁？他甚至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踏進後廚，有些事情並不是不去提及就可以淡忘，傷疤隻是被遮蓋住，但是並沒有痊愈。
“柃羽，你在想什麽？”
楊澈注看著江柃羽，她特意支走九武和楊秀兒，她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他一定可以放下過去的。”
江柃羽緩緩地搖頭，她也不確定自己的心意。
她跟楊清凡才短短的接觸過兩三回，全憑他身上與故人相似的感覺。
“有你如此真誠的祝福，舅舅應該會感到高興。”
“希望如此。”
江柃羽與楊澈結束談話，而九武和楊秀兒仍然在對麵的草地上，上下撲騰地逮著螢火蟲。他們是她身邊最單純的兩個人，他們的快樂都來得簡單而直接，沒有太多的欲望所以也不會有苦惱。
她不再說話，楊澈也沒有開口。
月色像是薄紗一樣傾瀉下來，而足下流水的聲音越發的清脆。
“羽姐姐——”
楊秀兒攏合著手心，一路朝她奔跑了過來。
“我們逮到了螢火蟲。”
她在江柃羽的身前停下了腳步，然後把雙手攤開。被困在手心裏麵的螢火蟲，一下子就飛散了出來，星星點點的光芒，再度飛往了四處的草叢之中。
“真美。”
江柃羽仰起了臉，看著螢火蟲飛走。
九武跟隨在楊秀兒的身後而來，他著迷地注看著他的娘子。她微微地揚起了臉，秀氣的下巴彎起，這刻在他眼中最美好的唯有她。
“我們回去吧。”
江柃羽向楊澈以及楊秀兒告辭，與九武走回他們住的地方。
楊澈停留在原地目送他們轉身，楊秀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表哥，你還要不要回房間睡覺？”
“當然。”
“那就走快些吧。”
楊秀兒一身輕鬆地走在了前麵。
楊澈苦笑地搖了搖頭，原來那種越陷越深，難以抽身的感覺是讓人如此的惆悵。他甚至妒忌那個與江柃羽一同歸去的人，是九武而不是他自己。他揚起臉任由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衣袍的下擺隨著夜風輕動，他此刻是如此的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剛才與江柃羽談話的時刻。
獨立小橋風滿袖，她的音容笑貌，投映在水波之間拉長又擠扁。
楊秀兒一下子已經走下了小橋，他甩了甩頭把思緒拋開，快步地跟隨了上去。
次日早上，江柃羽與九武正式開始了在“杯莫停”裏麵做事。九武跟隨著在酒樓裏麵多年的老趙，學會了劈柴、燒火，他不愁力氣因此主動承擔了很多粗活，劉知行對此非常的滿意，而楊清凡雖然脾氣易躁，但對做事勤懇的九武也沒有二話。
日子似乎就能這樣一直過下去。
江柃羽搬了小板凳，坐在後院的水井旁邊洗碗、洗菜。
在這個年代沒有化學洗滌劑，天然的皂角水毫不傷手，她並不介意做這份重複單調的工作。她懂得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或許有日她真的會獨自離去，所以在走之前她必須先攢好所需的路費。
“娘子，把水桶給我！”
她正在洗著碗的時候，九武突然像是火燒尾後一樣闖進來。
江柃羽猛然間被他嚇了一跳，而九武已經無法忍受地奪過她手中的水桶，拚命地把清涼的井水潑澆到自己的臉上。
“你這是怎麽啦？”
江柃羽實在是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好辣，辣死我了。”
九武眼淚都冒了出來，嘴巴紅腫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江柃羽聞到了一陣強烈的辣味，她起身走回廚房，從陶罐中拈了一塊黃糖走回來，伸手遞給了他。
“含著吧。”
九武把黃糖含進了嘴裏，那股辣味被甜味蓋過，他才緩過一口氣來。
“你吃錯了什麽東西？”
“
我不知道。”
九武的眼中還蘊著難受的眼淚，他方才的舉動太奇怪，已經驚動了劉知行和老趙，他們雙雙跟過來察看，而楊秀兒閃縮著也跟在他們的後麵。江柃羽的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她壓低了聲音詢問道：“九武，你是不是在廚房裏麵亂吃東西？”
“我沒有。”
九武大叫冤枉，他人雖窮但這點誌氣還是有的，他決不會做這種沒有品格的事情。
“羽姐姐——”
楊秀兒認錯地開口，“是我把九武哥害成這樣的。”
她攤開了手掌，把收在掌心裏麵的東西，遞到了江柃羽的麵前。
“你讓他生吃了這東西？”
江柃羽倒抽了一口氣，難怪九武會被辣成這樣。
“我隻是想捉弄一下他啦。”
楊秀兒扁著嘴巴，“別人舌尖剛碰到就吐出來，但九武哥全部吞了下去，他實在是太老實了，我哄他一下他就真的全部吃光。”
“秀兒！”
江柃羽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一對活寶。
“好了，既然沒事就繼續幹活吧。”
劉知行和老趙已經習慣了楊秀兒到處闖禍，於是搖了搖頭走開。江柃羽伸手從楊秀兒的掌心裏，把那些尚未紅透的東西拿了過來。幸好還是半生的，否則等到全部轉紅，九武的嗓子非要被辣壞不可。
“秀兒，你是在什麽地方得到它們的？”
她自從穿越過來之後，每回做菜最大的遺憾就是找不到辣椒。
“酸”、“甜”、“苦”、“辣”、“鹹”，這種五味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朱家人橫行天下的時候才開始從西方傳入。她曾經幾次向九武詢問過，很確定他從來沒有見過，而且其他人也不認識。
否則當楊秀兒拿辣椒來捉弄，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吞了下去。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當她遍尋的時候一無所獲，等到她放棄的時候它卻主動出現在她的麵前。隻要有了這種幾乎是百搭的原料，就可以做出無數味道刺激，可以征服大部分胃口、甚至讓人吃後難忘的上等菜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