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選擇進城
“介意讓我成為你們的雇主嗎？”
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在低矮的廚房裏麵，隻有灶膛裏麵的火光在跳動。楊澈與江柃羽的目光碰觸，這一刻他的心頭有股渴切升上來，希望她可以答應他的提議。
“讓我先問過九武的意見。”
江柃羽咬著下唇，緩緩地低下了頭。
要不要到“杯莫停”做事，結果必須要由九武來決定，她不可以這麽快就作出回答。
“明早我帶秀兒離開之前，你們都可以回複我。”
“謝謝。”
“不用客氣。”
江柃羽端了薑湯回到堂屋，九武在治完傷之後已經睡著，她把手中的薑湯，分別分給了楊秀兒和車夫。平常有月色的夜晚，他們很少會點燈，這一夜因為有外人的緣故，所以桐油燈被點著，一燈如豆映照著他熟睡之後的臉。
他還隻是十六歲的少年，這一刻睡著之後，五官眉眼都透出涉世未深的稚澀。
從男孩蛻變成男人，是他必須要經曆的階段。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還需要麵對多少的挫折與艱難？
江柃羽有一刻的走神，想到九武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親爹，他是否知道此刻他的兒子正在經曆著什麽？
“羽姐姐，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楊秀兒偎靠著江柃羽坐下來，日間所經曆的一切，讓她的心裏到了這刻仍然是平靜不下來。從山坡上傾瀉而下的土石，幾乎就要把一條生命帶走。她一向膽大妄為，但是卻感覺到了真正的後怕。
“沒事的。”
江柃羽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抬起頭正好與楊澈的眸光相遇。她拉起楊秀兒的手腕道：“現在該要做晚飯了，你也進來幫忙好不好？”
“好。”
楊秀兒眨動著眼睛，跟隨她走進廚房。
身後楊澈的眸光，一直在跟隨著她們。江柃羽的心頭，有股說不清楚的情緒泛上來，她幾不可聞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幾個人在茅草房之中擠了一夜，次日早上醒來大雨已經停歇。
車夫把馬車趕了過來，馬蹄踏在濕軟的
泥地裏麵，一陣“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楊澈有正事在身，必須要盡早趕回城裏去，江柃羽把他和楊秀兒送上了馬車，然後才回到茅草房裏麵。自從昨日包紮完傷口之後，九武就一直在暈睡之中，中途曾經醒來過一兩回，但是眼睛隻睜開了一會，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著。
他一向是沾了枕頭即睡的類型，身上有傷於是撒開了腳丫子嗜睡。
“九武！”
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江柃羽突然伸出手去揪住他的耳朵，硬生生地把他弄得睜開了眼睛。“醒了就起來，再這樣裝睡下去，小心我拿法器收了你！”
“娘子——”
九武捂住幾乎要被她揪掉的耳朵，“你怎會知道我已經醒了？”
他的眼中都是委屈，明明他動都沒有動一下，呼吸也保持得很均勻，但還是被他的娘子發現他已經醒來。她實在是太凶悍，他不管怎麽說都有傷在身，她下手還是這樣沒有留情。
“你睡著是什麽樣子我會不知道？”
江柃羽驕傲地揚起了下巴，這個憨兒想在她麵前裝模作樣還太嫩啦。
“娘子英明。”
九武像是小狗一樣，抱住她的手臂來回地磨蹭。
江柃羽好笑地看向了他，被她教訓得多了，他的性子雖然憨直但也總算是有了些開竅。她隻有一條手臂能夠使勁，他抱過來她便無法再擰他的耳朵，他甚至還能夠趁機吃吃她的豆腐對不對？
“謝-九-武！”
她凶悍地雙手叉住了腰身，“既然醒了就把早飯吃完再繼續睡！”
她動手把他從床上扶坐了起來，然後滿意地拍了拍手心。他不能光睡不吃，否則傷勢怎麽能盡快地好起來？
“娘子——”
九武的眼中帶著濕漉漉的水氣，他在睡著之後夢到了很多，與他的娘子在一起的情形，她在夢中用柔軟的唇瓣親吻他，用指尖溫柔地撫碰他的麵頰，他沉浸在美夢之中一直不願意醒來。
“想幹什麽？！”
江柃羽瞪了他一眼，他執住了她的手腕不放，因為他的身上有傷，所以她終究是不敢太用力把他甩開，但他受
過傷剛醒來就敢不老實？
“你想要去城裏嗎？”
九武抬起了眼看著他的娘子。
“你很早就已經醒了？”
江柃羽把楊澈和楊秀兒送上馬車，他再一次追問她答案。楊秀兒恨不得她立即就應允下來，抱著她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央求，直到她答應回頭會考慮，她才戀戀不舍地坐上了馬車。原來他們三個人在茅草房外麵說話的時候，屋裏的九武已經睡醒了過來。
“我聽到了秀兒的說話。”
九武再一次的追問，“娘子，你想要去城裏嗎？”
“我——”
江柃羽在床邊坐下來，一時間沉吟著沒有回答。
昨夜楊澈提出要雇傭他們之後，她不是沒有思考過要怎樣回複，但最後還是下不了決定。
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存在，輕易就能夠擾亂她的心緒。
但是眼下她和九武的木耳地被大雨毀掉，而這個憨兒又把唯一可以維生的田地，低價轉讓給了他的二叔。至少在來年春天之前，他們都不可能再種上蘑菇或者是木耳，這日子還要怎樣過下去？
假若讓九武到“杯莫停”做事，他至少可以維持他們的生活。
“九武，你願意去嗎？”
江柃羽抬起頭看著他，“做人要有誠信，如果答應了楊澈，你就不可以輕易反悔。”
“我不反悔。”
九武搖著頭，隻要有他娘子所在的地方，他便刀山火海都願意跳下去。如此簡單和容易滿足的要求，他對其它的什麽都無所謂。
“這件事我們答應下來。”
江柃羽替九武作了決定，城裏的人脈始終比鄉下寬廣，或許他在“杯莫停”可以學到更多維生的方法，也或許可以找到與他失散的父親有關的消息。雖然沒有辦法判斷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但人總是要不斷地往前走。
“好。”
九武用力地點頭，眼中有亮光閃動。
一旦答應下來，他就要跟隨他的娘子進城。她懂得比村裏任何人都多，即使是進城也一定會過得如魚得水。他心懷這樣的美好，憨厚地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