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前兆

思圓居裏依舊不見大丫鬟阿如阿若,問其他小丫鬟,都說不知道。緬梔子暗想,莫不是還在梅萼院吧?待明兒讓人去叫她們回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寶貞得幫她跑腿,而韋媽媽又不在,思圓居還得讓這兩個大丫鬟管起來。

未幾,寶貞從鬆濤居回來,道已經告知韋媽媽了,並說韋媽媽請緬梔子在思圓居好生住著,鬆濤居那邊她會打理,讓緬梔子不必擔心。還沒說完呢,丫鬟也把展顏抱來了。展顏雙眼紅通通的,還不停抽噎著,顯是剛哭過不久。她一見到緬梔子,立刻撲到她身上叫道:“她們說爹爹不要展顏了,再也不回來了。”

緬梔子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傷心,更暗想到底哪個這麽快就跟展顏胡亂嚼了什麽舌根,這昌媽媽怎麽也不管管。她輕輕摸著展顏的頭道:“爹爹最愛展顏了,怎麽不會要展顏呢?”

“那爹爹呢,哪兒去了?她們說不在鬆濤居。”展顏抬頭,懷疑地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緬梔子問道。

“這……”緬梔子有點為難,該如何跟展顏這麽小的孩子解釋生老病死之事?可她今天若是含糊其辭,展顏肯定會被傷得更深。展顏見她不說話,更肯定了心中所想,扁扁嘴又要大哭。

緬梔子急道:“展顏莫哭,你爹爹是去找你阿娘去了。”

“阿娘?”展顏疑惑道,“爹爹來找阿娘你了,可是我不見啊。”她從緬梔子懷中探出頭來四處張望,尋找爹爹的身影。

“是去找展顏的親親娘親去了。展顏你想啊,”緬梔子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膝上跟自己麵對麵,“展顏的爹爹已經陪了展顏這麽多年,展顏的親親娘親在另一個世界也很寂寞呢。現在你長大了,你爹爹也放心了,所以需要去陪你親親娘親了。”

“真的嗎?”

緬梔子給展顏擦掉臉上的淚痕,說道:“真的。而且現在展顏有我陪伴了呀,你也不能讓你的親親娘親自己一個人寂寞吧?”

展顏想了想,最好好像下定決心一樣跟緬梔子說:“那好吧,展顏把爹爹分給親親娘親。”

“這才是乖乖的展顏。”緬梔子輕輕點點展顏的小鼻尖,展顏破涕為笑。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展顏早就累了,現在放下了心事,夜也深了,也就打起嗬欠來。緬梔子把她抱到床上,躺在她身邊輕輕哄她入睡。待她熟睡後,緬梔子才從內室出來,喚來那去接展顏的小丫鬟,問她昌媽媽去哪兒了。

小丫鬟並不清楚,說是她去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昌媽媽,隻有那邊的一個小丫鬟在哄嚎啕大哭的展顏。至於說什麽慕止晦不要展顏之類的話,是聽那邊的人說好像是傍晚時分昌媽媽被展顏纏得不耐煩說的,說完展顏就哭了,之後就不知昌媽媽去哪兒了。

緬梔子見問不出所以然,隻好打發小丫

鬟下去。她頭痛得直揉太陽穴,寶貞體貼地幫她捏捏肩膀,問她要不要先沐浴再上床躺一下。緬梔子搖搖頭,還有許多事情待處理呢,就算此刻上床了也睡不著。她讓寶貞叫人把韋媽媽請過來,又想了想,吩咐明兒派人去把昌媽媽及阿如阿若找過來。

韋媽媽很快就道思圓居來了,這是她在婚禮後第一次正式見緬梔子,畢恭畢敬給緬梔子行了個禮。以往她也不曾怠慢無禮過,但此前緬梔子是客人,如今是主人,身份有了根本的變化,見禮自然也有所不同。緬梔子心中暗道韋媽媽果然細心,做事規矩不逾禮,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韋媽媽是個處事麵麵俱到之人,怪不得連常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容裁也對她讚口有加。

“韋媽媽快請起。”緬梔子下椅子親自把韋媽媽扶起,她拉韋媽媽在身旁坐下,韋媽媽不敢托大,隻半側了個身子坐。

緬梔子對她懇切道:“如今我驟然成為這偌大個慕府的當家主母,有很多事情還不懂的,韋媽媽你是這慕府的老人了,無論是鬆濤居主事的大丫鬟,還是容舅郎都說韋媽媽你辦事得力,細致周到,還請以後對我多多指點則個。”

“這可不敢當,我這人其實是個愚笨的,隻是比娘子在慕府多待了幾年,又癡長了幾歲,不料竟承蒙讚譽,實在汗顏。娘子有什麽不明白的、要吩咐的,盡管說便是,我一定不敢推辭。”韋媽媽這一番話雖然姿態低,卻也不卑不亢,很有大家管事娘子的風範。而且她也十分幹脆,知道緬梔子確實很需要幫助,並不故作姿態推辭。

緬梔子聞言大喜,拉著韋媽媽的手道:“如此我便放心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韋媽媽這人說一不二,應承了事情絕對會做到。

“隻是……”韋媽媽沉吟道,“這府中的事情,恐怕還得請娘子一並請善才家的來商量。”

“善才家的?”緬梔子不由皺眉,她跟善才家的來往不多,但對她印象並不十分好。一來她的丈夫任善才在那日慕氏族長闖鬆濤居時,明顯站在族長那邊,而棄自己的主人慕止晦在一旁。二來,在慕府做客的這段日子一來,她緬梔子雖不太管事,但也看得出來負責內院的善才家的竟把這慕府內院管得一團亂,前陣子甚至還發生下麵的管事偷盜潛逃之事,之後傳出的一些風言風語,還是慕止晦親自下令才壓下去的。又有後來馬氏把梅萼院弄得烏煙瘴氣,善才家的竟然也一聲不吭,任由外人在這內院作威作福,甚至影響到慕止晦養病。如此種種,讓緬梔子實在很難相信善才家的能力。

韋媽媽見緬梔子這許久都不說話,又道:“畢竟善才家的才是內院的管事,下麵許多人平日都被她管束著,我也不好就這麽越過她,否則很多事情都很難辦。”

韋媽媽說得有理,慕府許久沒有女主人管事,一直都是

善才家的在打理,說她是個主子也沒錯。她在慕府經營這麽多年,豈是說棄用就能棄用的?緬梔子勉強道:“也行,現在夜已深了,還是明兒再找她吧。如今夫君喪事才是一等重要之事,我有許多地方不明的,也不知該如何做的,還要跟韋媽媽你今晚商量一下。”

“關於這事,容舅郎今兒下午已經起了個頭,靈堂搭得差不多了,發喪的日子也已經選定,就在三天後。至於發喪帖的名單,還要細細斟酌才是。今晚就要按親疏列出名單,俟明日請容舅郎過目並刪減過後,便要發出去了,若是遲了,恐許多要奔喪的客人不好安排時間。”

緬梔子深以為然,當下主仆二人自挑燈擬名單,寶貞插不上嘴,幫她們換了好幾輪茶水,又煮了夜宵,不時去看看展顏有無踢被子之類的,終自也忍不住嗬欠連連。緬梔子見狀,讓她先去睡了。

至三更過,終於初步列出了了個大致的名單。緬梔子又拉著韋媽媽商量喪事的一些細節,如此又折騰到醜時末,正是夜深人睡意正濃之時,內院中忽的人聲大噪。緬梔子和韋媽媽均是一驚,互相對視一眼,知這內院之中又有事發生,心中都祈盼不要在這節骨眼發生什麽才好。

寶貞披著個外袍從內間衝出來,神情驚疑不定。這時有個小丫鬟來稟報,說是院子裏發現了竊賊。又是竊賊!緬梔子立刻聯想到不久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也是先說半夜進了竊賊,後來有傳言說是府裏的管事偷了府裏的細軟潛逃。這麽個深宅大院的,外麵的竊賊進來都很難,確實更有可能是內賊。

緬梔子看向寶貞,讓她去打聽一下。寶貞迅速把袍子穿上,攏了攏頭發就往外衝。因擔心她處事魯莽,緬梔子忙又讓韋媽媽跟著她。

此時,展顏也被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正喚“阿娘”呢。緬梔子忙去安撫她,帶她重新躺下睡覺。展顏倒是很快重新入睡了,緬梔子卻在這等待中萬分忐忑,若是真有家賊,她該如何處置?

好像等了許久,又好像沒多久,外屋響起了開門聲。緬梔子霍然坐起身,走到外間,見寶貞正匆匆踏進屋裏來。

“娘子,是昌媽媽和阿如阿若!她們提著包袱要悄悄潛出去,在梅萼院附近被守夜的婆子發現了,抓個正著。”

寶貞看看裏間,壓低聲音繼續道,“包袱裏搜出了一些細軟,特別是昌媽媽,包袱裏都是一些長輩年節用來賞賜小孩兒的吉利金銀錁子,以及展顏小娘子房裏的值錢小物件。人已經綁到梅萼院子裏了,韋媽媽正在前麵看著,請娘子過去主持呢。”

“竟是她們!”緬梔子低聲叫道。這段時間不見她們三人,萬沒想到竟發生此等事情!

緬梔子連披風也顧不得拿了,匆匆交代小丫鬟照顧展顏,便在寶貞的帶領下往梅萼院疾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