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老虎、狼和兔子

推開了盤子,她抬起眼睛來,坦白,真摯,而感激的望著他。

“知道柳天佑嗎?”她問。

他怔了怔,反問:“台茂水泥公司的柳天佑?”

“是的。你剛剛問我那是誰?他就是柳天佑的獨生子,他的名字叫柳元楓。”她費力的吐出那個名字,眼裏的霧氣更重了。她的眼光迷迷蒙蒙的停留在那盞小蠟燭上,沉默了。

“就這樣嗎?”他問。詫異的望著她。

她輕聲說:“就這樣。請幫我擺脫他。”

他握著酒杯,慢慢的啜了一口,仔細的審視著她的臉龐,她看來孤獨、怯弱、而又有種難解的固執與高傲。

他問:“你真的要擺脫他嗎?為什麽?”

她用手支著頭,注視著咖啡杯裏的**。

“我必須回答這問題嗎?”

“不。你不必告訴我理由。”他搖搖頭,情不自已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眼光深沉的、緊迫的望著她的眼睛,她無法繼續看咖啡杯了,她被動的、憂鬱的迎視著他的目光。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隻是,你請我幫你做一件事,你知道結果會怎樣嗎?一隻兔子在逃一隻狼的追逐,途中,它遇到了一隻老虎,它說:‘老虎!救我,幫我擺脫那隻狼吧!’老虎欣然從命,它幫兔子趕走了狼……然後……”他再啜了一口酒,燃起一支煙,煙上的火光在跳耀著,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悲涼,“有誰來幫兔子擺脫那隻老虎呢?”

映秋驚悸的望著他:“你是老虎嗎?”

他坦白的說:“我是的。我不想欺騙你,也不想做一個偽君子。所以,映秋,想想清楚!假如你不如此善良,如此純潔,如此充滿了高傲與動人的氣質,我或者會對你玩一些手腕。可是,你真純得讓我無從遁形,所以,我隻好坦白的說出來。映秋——”他歎口氣,困難的說,“或者,你更該擺脫的,不是他,而是我!”

映秋用手抱住頭,苦惱的shenyin著:“哦!不要!請你不要,我真的要病倒了。”

他把酒杯送到她

的唇邊,命令的說:“喝一點!”、

她啜了一口,嗆住了,接著,就咳了起來。然後,她又重新把頭倚到牆上去了。她的聲音軟弱而無奈:“難道男女之間,沒有友誼嗎?”

“有的,隻是,像火邊放著冰塊,要不然就是冰塊溶解,要不然就是火被撲滅,要長久維持現狀,是不可能的!”

她望著他,說道:“或者,那隻兔子應該走得遠遠的,既躲開狼,又躲開老虎!”

他真摯的回答:“是的!但是,那隻老虎雖不好,卻足以抵擋別的猛獸!”他重新捉住她的手,“想想看!映秋,想想看!我的舉例或許並不恰當,但,我不知怎麽說好,你美好得像朵小花,應該有個暖房把你移植進去,如果我比現在年輕十歲,如果我沒有家累,我會是一個很好的暖房,而現在,我覺得我在要求你做件荒謬的事,我覺得自己很卑鄙!但,我又不願放過你……”

她深深的、深深的凝視著他,眼裏竟湧起一股奇異的、悲哀的同情。她說:“哦,羅經理,你比我還矛盾!你既希望捉住我,你又希望我逃開你!”她輕輕的搖頭,站起身子,“我要走了,給我一天假,讓我想一想!”

他眼睛發亮的望著她:“你真願意考慮?你甚至不問我給你的是什麽?”

“我知道你能給的是什麽。你是個好人,羅經理,你真該對我用一點手腕的,那會容易得多。尤其在現在的情況下!”她說完,歎口氣,往門口走去。

他跳起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

“你要到什麽地方去?”

“我要走一走,你讓我一個人走一走,我現在心慌意亂,我必須想想清楚,你不要管我!你讓我去吧!”

他一把抓住她,把她握得緊緊的:“我不會讓你單獨去‘走一走’,你軟弱得風都可以吹得倒,我送你回家去!”

她不堅持,事實上,她已無力於堅持,正像羅文昊說的,她軟弱得風都可以吹得倒。在嚴重的頭暈目眩中,她一任羅文昊把她攬進車子。靠在椅墊上,她用手

支著額,開始覺得真正的不舒服起來,我不能生病,她模糊的想,我連生病的條件都沒有!

她告訴了羅文昊地址,努力的讓自己振作起來。當車子到家門口,她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羅文昊停了車,把她攙下了車子。有個人影坐在大門口。

“鍾聲!”她叫。

那人跳了起來,不是鍾聲,是滿麵怒容的柳元楓!他的臉色比她的好不了多少,憔悴、蒼白,滿滿的胡子,衣衫不整,頭發零亂,眼睛裏布滿了紅絲。他站在那兒,像個備戰的公雞,豎著渾身的羽毛,他的眼睛冒火的盯著她,咬牙切齒的說:“映秋!你好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憑什麽躲開我?如果我……”

她輕笑著,半歪在羅文昊身上,她對羅文昊悄聲說:“哦!老虎送兔子回家,狼卻守在門口!哈!”她笑了起來。

柳元楓的臉色更白了,他驚愕,不解,而憤怒的緊盯著他們。映秋站直了身子,挽住羅文昊的胳膊,對柳元楓笑嘻嘻的說:“柳先生,你該認識認識羅經理,他是我的老板,一年多以來,我是他的私人秘書。如果你到我們公司去打聽一下,你可以聽到各種關於我們間的傳聞!你知道,像我這樣的女孩,是標準的投機者,我腳底下,並不是隻踏著你這一條船!”

柳元楓張大了眼睛,不信任似的看著這一切,羅文昊沉默著。柳元楓瞪著他,那深邃的眼睛,沉著的表情,他恂恂儒雅而從容不迫,他是漂亮的,成熟的,莫測高深的!

柳元楓昏亂了,糊塗了,狂怒了,他大叫著:“映秋!你算是什麽樣的女人?既有鍾聲,又有這個什麽鬼經理!好,”他咬得牙齒發響,“我認了!我到底是個男子漢!還不至於可憐到向你祈求施舍的地步!”掉轉頭,他衝走了,蹌踉的衝走了。

這兒,羅文昊望著映秋,他沉吟的說:“知道嗎?我不喜歡我扮演的角色!”

“對不起,”她喃喃的說,扶著門框,“我抱歉!可是,在我暈倒之前,請你送我進房間裏去……”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整個癱軟了下去,什麽事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