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頭發長見識短

布衣齋果然是個清雅的地方,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內,剛剛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兩排錯落有致的青竹,鵝卵石鋪的地麵反射著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留下的斑駁光影,走上去像是踏著一地的碎金子。

我四處張望,路旁的青竹並不阻礙人的視線,透過青竹我看到右麵是一片梅林隨著風的吹動偶爾傳來陣陣幽香環繞在竹林間揮之不去,左麵有座小橋,小橋的下方有條人工河,許是河水太清澈,那閃爍著的光斑如墜落的繁星沿著青竹交錯的路徑匯入眼裏,從我這個角度看去竟有些時光交錯的感覺。

正好奇這水是活水還是死水時,隻聽見蘇青雲說,“那水是從城外的洛河引進來的。”我暗自奇怪他怎知我想問的是這個,他又說,“我們到了。”

一個庭院式的竹屋坐落在院子中央,迎麵走出來一名男子似乎跟蘇青雲很熟見著他便上前打招呼,可惜蘇青雲向他介紹我們三個的時候對方看了看我們顯得並不怎麽熱情。我疑惑的望望承天又瞧瞧承祥有些明白了,我們三個雖然換的常服但是衣料卻是上好的織錦,普通百姓是絕對穿不起的。這些人一向視貴族為蛀蟲,見我們來訪沒有趕我們出去算是禮貌的了。

蘇青雲領著我們進去,屋內已經有好些人,或下棋,或辯論,或吟詩,或作畫。他們見蘇青雲進來都行禮問好,可見蘇青雲在這些人中的威望很高,蘇青雲向他們介紹我們,或許是礙於蘇青雲的麵子這些人不像剛才那人厭惡都寫在了臉上,而是禮貌的跟我們打了招呼。

一群人又各幹各的事,我頗覺無聊的翻著杯子。也不知是誰帶的頭,這些人慢慢的開始圍繞著朝堂局勢各抒己見,這下承天很快加入到了他們當中並很快成為了中心人物,我看著他自信的坐在椅上和眾人論著國策,雖然是一身素服卻已經有了指點江上的氣勢,他身旁的學子或側耳傾聽或低頭深思或巧舌如簧的反辯他都沉穩應對,耐心的解釋,偶爾給予肯定的微笑,反倒讓對方咄咄逼人的氣勢消減了不少。他臉上閃動的神采感染著身邊的人,幾個回合後有不少人露出欽佩的表情。他謙虛的還禮沒有一絲的矯揉造作。

看著泰然自若又彬彬有禮的承天,我想著要是他不是太子隻是個貴族公子該多好啊……

蘇青雲碰了碰我,“無痕兄也想上去辯辯國策?”我白了眼蘇青雲,“你聽過一句話沒?”

蘇青雲側了下身子一副願洗耳恭聽的樣子。我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蘇青雲悶悶的一笑,“頭一次聽說,不過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我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這說明我誠實啊。”

我突然正色道,“蘇青雲,我大姐病了,也不知這相思之苦要怎麽才能治好?”我觀察著他的反應。

蘇青雲抿了一口茶說,“病了就要看大夫,我又不是大夫,不知無痕是何意?”

我笑了,“我可沒說要你治,隻是向你討個法子,你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蘇青雲苦笑一聲不接話。

我緩緩的歎了口氣,“那人多日吃藥也不見好轉,正所謂心病需要心藥治,解鈴還須係鈴人啊。我倒是去探望過,也不知她是不是傻了,巴巴的畫了副畫像睹畫思人,她是真有心卻不知畫中人是否有意呢?”

也不知蘇青雲在想什麽,他壓著眼皮說,“澤國那邊說不定明年就要來娶親了吧。”

我冷哼著,“那你來考狀元做什麽?你不是一向自視甚高不屑與官場同流合汙麽,還是說你蘇青雲也是做做樣子給自己立個金字招牌?”

蘇青雲自嘲著說,“是啊,我若真是高風亮節我怎麽會趟入朝堂的渾水裏,我也是個俗人,俗不可耐!”

我說,“神仙都有七情六欲,何況是凡人!”“你相信我為了個女人追求功名利祿?嗬,我自己都不信!”

“可你不是做到了麽,你有膽量考功名你怎麽沒膽量麵對?你考功名的時候都沒怕被人唾罵你假清高,你現在怕什麽?”

蘇青雲沉默半響,“我改日進宮……”

明明知道這兩人不可能在一起,可我偏偏很不甘心,明明無法扭轉乾坤我卻希望能給他們多一點相聚的時間。我又看向人群中的承天,他如墨的頭發綁在腦後,雪白的緞帶貼合他的輪廓,他隨意的靠在椅子上一隻

手拿著書冊跟身旁的人講著什麽,極其自然的跟他們融合在一起好像他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感覺到我注視的目光抬頭向我點了點頭。我們還能這樣多久?多久?

回宮的路上,心中有些鬱結。承祥興高采烈的跟成承天講著布衣齋下棋的事情,別看承祥才十五,卻很精通棋藝,他常說下棋就如打仗勝負就在一子之差。每每他講到打仗我都擔心這孩子以後怕是個武將,隻希望聖朝在我們幾個的有生之年中不要起戰事,不然承祥肯定第一個奔赴前線。在延春殿的時候他常抱怨自己身為皇子卻不能駐守邊疆隻能等著長大後當個閑散王爺,這輩子該多麽窩囊。看著他小小年紀就對戰場如此渴望,我常想是不是皇室的血脈天生就是好鬥的種類呢?

再次經過臨江樓的時候,剛好從樓裏出來了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好死不死竟是承祁。

他笑眯眯的打量著我說,“大哥又帶瑞安他們出去玩?”看著他的笑我總覺得不懷好意。

隻聽他慢悠悠的說,“宮外危險的很哪,大哥出去的時候該多帶點侍衛,我聽說上次大哥出宮受了點小傷……”

我心裏一驚,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他?

承祁見我麵色不善的看著他說,“大哥固然瞞得很好,明眼人都瞧不出來,不巧那天有當值的奴才見到大哥的奴才拿了幾味治外傷的藥材……”

嗬,宮中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盯著你。

承天淡淡的說,“不過是大意了些,讓幾個小賊趁虛而入了。”

承祁說,“能傷著大哥的,怕也不是一般的賊吧。”我剛想上前理論質問他,承天不動聲色的攔住我說,“今日出宮一天想必累積了不少折子,我並不像二弟這麽閑。”

“既如此二弟也不好耽誤大哥時間,大哥請。”說完承祁擺出一副恭敬的樣子抬手行禮。

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又回頭看他,見他還在原地未動,隻是目光牢牢的鎖著承天,我不悅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感覺他的目光似乎更加幽深。我心裏也疑惑,他來臨江樓幹什麽?是見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