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淚凝,為誰獨憔悴(5)
周暮心裏驀然一驚,想要收槍已經來不及了,隻是手一歪,子彈就斜斜地擦著她的臉頰劃了過去,一道刺目的血痕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要是死了,他怎麽辦?這個念頭從周暮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在那一瞬間,他心跳幾乎停止了,隨後他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害怕失去她,還是因為她用生命去保護另一個男人而感到深深的痛苦和絕望,那種感覺他無法用言語能夠表達出來。
他愣在那裏,半天都回不過神來。而他身後的衛戎兵看見局麵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敢輕舉妄動,靜立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為難。
這時明汐見周暮還在遲疑,機不可失,回過頭衝文驍大聲喊著:“文驍,你快走,快走啊……”
“不行,明汐,我走了,他不會放過你的,你跟我一起走。”文驍怎麽肯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也顧不得腿上的傷,隻是拚命地拽著她不放。
“別管我,他不會傷害我的。”明汐不得不對西裝男子喊,“你快點下車帶他走。”
西裝男子聞言立即下車,當機立斷地用蠻力硬生生把文驍塞進汽車,然後迅速駕車離去。街道上久久還在回響著文驍撕心裂肺的呼喊:“明汐,明汐……”
他,最終還是被車子帶走了,空剩她一個人孤身站在空蕩蕩的馬路中間,晚風卷起蕭蕭的落葉,和著她的衣裙上下翻飛,清影朦朧,寂寞而惆悵。
周暮這時才緩緩地回過神來,他從馬背上躍了下來,走到她麵前,痛苦萬分地質問:“愛新覺羅.明汐,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他就值得你這樣為他付出?為什麽?你喜歡他是不是?所以你要跟他走是不是?”
他的聲音幾乎歇斯底裏,在夜空中不斷地回蕩著,格外的清晰。
“周暮,這樣是何苦呢?與其這樣糾纏不清,大家都痛苦,還不如早點了解。你恨我,我是知道的,現如今,你這一槍,打在我臉上,我把我欠你
的,都還給你了,今天我若是死在你的槍下,我絕無怨言,但是,如果你還有一點憐憫之心,那麽,就請你放我走。”
明汐的聲音裏已經有著些許的哀求,她不過是個弱女子,並不是無堅不催。
“為什麽?你寧願死也要離開我?你以為你虧欠我的隻是這一道傷疤嗎?”周暮指著自己的胸口,悲憤欲絕,“不,我告訴你,你傷的是我的心,我的心你知道嗎?你想死,哈,我怎麽會讓你輕易的死掉呢?你若是死了,又怎麽能體會我心裏那種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痛?”
她咬著牙,不說話,聽得他聲聲入骨的控訴,心如刀絞。而此刻她的臉上,還在細細地滲著血珠子,使得她麵容模糊,冷風一吹,便如刀剜般的疼。
周暮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終究還是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她。恨歸恨,可眼下她臉上的傷畢竟不是鬧著玩的,若是留下個疤痕什麽的,他是絕對不允許的,總之,他就是不允許。
“我和你的帳,以後再慢慢算!但是你這輩子,都妄想從我身邊逃走!”周暮說罷,長手一伸,她一聲驚呼,整個人便落入他懷中。他粗魯地把她丟到馬背上,隨後也上了馬,陰沉著臉,踏著月色,策馬揚塵一路狂奔回府。
他連夜給她找來全城醫術最好的醫生,並要求醫生務必不能留疤。隻是憑任醫生醫術再高明,想要不留痕跡,可能性幾乎為零。
可明汐卻並不在乎,容貌再好,也會有年老色衰一天,抵不了歲月催人的悲哀。
待醫生把傷口清洗包紮好後,明汐默默地坐在床上,像木偶一樣。
經過一番徒勞的折騰,她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心裏沮喪到了極點,不僅沒有改變自己的困境,恐怕連文驍也要牽連進來了,真不應該那麽衝動。
周暮看她眼底裏有暗光盈動,楚楚可憐,一時間,心竟然又軟了下來。想不到他周暮馳騁戰場,遊刃有餘,如今卻奈何不了這麽一個小女
子!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說罷,他轟然推開門,走了出去。迎麵而來是秋夜的風,微微滲著寒意,讓他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他仰起頭,把那抹熱氣逼回去,默默地看了一眼天邊的彎月,恒古不變的,寂寞。
書房的燈還亮著,他徑直走了過去,推開門。屋裏昏黃的台燈折出柔和的暖色調,桌子上的文件十分淩亂,王興正在仔細翻閱資料,眉頭輕蹙。他聽得動靜,抬頭見周暮神色黯然地走了進來,愁眉頓掃,打趣道:“怎麽,咱們的周夫人本事倒不小嘛,把您老折騰得不輕啊!”
周暮給了他一個十分不悅的表情,沒有搭理他,隨即半躺半窩在那明黃色的沙發裏,目光懶懶散散地盯著屋頂,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
王興說得不錯,他確實被折騰得不輕,非常累,累到了極點,甚至開始感到心灰意冷。
“將軍,可否聽我一言?”王興說。
“說。”
“愛之深恨之切,將軍。”
“你什麽意思?”
周暮微慍。
“什麽意思將軍心中恐怕比我更清楚。”
“王興,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王興隻是笑,繼續說道:“將軍,你今晚為了夫人突然離席,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那個楊小姐恐怕現在滋味很不好受吧?你就不怕得罪了楊督軍?他給你小鞋穿?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將軍心裏還不清楚麽?”
“我說過了,我絕不以裙帶關係得天下,你讓姓楊的死了這條心吧。”
王興歎了口氣,他跟隨周暮多年,怎麽會不知道周暮的脾氣呢?周暮眼之所以帶著明汐去赴宴,其實也隻是想讓楊千卉死心罷了。豈料局麵卻並不按常理出牌,奈何得了誰呢?
“將軍,還有一件事情至關重要,關係到夫人,恐怕不得不告訴你。”
“哦?什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