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事清閑
玉瑩抓完了藥，回到廳中，接過那公子遞過來的茶，卻還不能很自然的坐下。
“此番多謝……公子了。”她點點頭，才發覺竟連那公子的名諱都不知道。
“嗯。”那公子點點頭，才發覺自己有些失禮，“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鄭雲和，是個醫師，就是你們口中俗說的郎中，大夫。”
玉瑩有些驚訝，這元國竟也有外族的大夫？ “鄭大夫可是沙陵人？”
“姑娘眼力真好。在下確實是沙陵人。周遊到這兒，是為了學習元國的醫術，為了救活更多的為疾病所苦的人。”鄭雲和眼中閃爍著夢想的光芒，堅定，強烈。
玉瑩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治好自己母親的病。隻要有這樣有誌向的大夫在，終有一天，她母親的病並不會變得那麽難治。
“我真希望，有一天，醫術能為所有人使用，而不是僅限於那些達官貴人，那些在宮中錦衣玉食的人。”玉瑩歎了口氣，要不然，她不用這樣千辛萬苦留在宮中，她就是希望，禦醫的醫術能為母親用一次，能為貧苦的百姓做點兒貢獻。
“可是，現在太多被金錢蠱惑了的人，做假藥致富，真的喪盡了天良。”說到這裏，鄭雲和俊美的臉上又出現了好多陰雲。
“那些人，應該受到處罰！”玉瑩義憤填膺地說。
鄭雲和看了看與她同仇敵愾的玉瑩，又拾起了微笑：“你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嗎？”
“你不是說這兒是醫館嗎？不過，這兒可真大。”玉瑩感歎道，“就算是宮裏貴人住的也沒有這兒大。”
“啊！”說完這話，玉瑩突然嚇了一跳。她是失言了，怎麽能和外人說宮裏的事兒呢？
可鄭雲和卻不以為然，根本不刨根究底，不問她的來曆，沒有為難她的意思：“這兒不止是醫館，也是整個京城藥局的同盟會所在。同盟會就是管製這些以病人的性命謀取利益的黑藥商的藥局聯合。”
譚青龍無奈地點點頭，鄭雲和，這是要給他施加壓力麽？
“原來是這樣……”玉瑩點點頭，突然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她嚇了一跳，時間可是已經不早了！再下去，要是被人發現可就糟了！
“對不起，我還有事……不能久留。”玉瑩站起身，找了一遍，突然想起那藥方還在剛在的醫館，糟了！這可怎麽辦？
“在找藥方嗎？”鄭雲和的話音剛落，從偏廳便走來一個學徒，把一串藥包遞給了他，有把一張藥方遞了過來，“你要的，都在這兒了。”
於是，隻見他又把這些遞給了玉瑩，學著那學徒有氣無力的樣子，道：“你要的，都在這兒了。”
“喂！下次不要麻煩我！”那學徒氣得轉身就走，引得玉瑩不禁撲哧一笑。
“你麻煩了人家，還取笑了人家，你就不怕他下次不幫你了？”
“他不會的。”鄭雲和笑著說，一副很篤定的樣子。
玉瑩很羨慕他們之間這樣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樣子，宮裏的女人之間，可否也能有這樣的友情？她這樣想了，又迅速晃了晃腦袋，一個男人，那麽多女人，怎麽可能和睦相處呢？
“多謝你，鄭大夫。”她說，把整個錢袋都給了他，“可能不太夠，真是對不住。”
可是，鄭雲和又把錢袋還給了她：“就當是交個朋友。”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況且，要是
每個人都當醫館是布施的地方，醫館可就開不成了。”玉瑩又把錢袋塞進雲和的手掌裏邊握緊。
“你看，人家姑娘很懂事，不像你，成天把我們這兒當客棧。” 譚青龍調侃著鄭雲和，“不過姑娘，在這裏我是老板，這錢你也該給我才是，怎麽給他？”
“那……”玉瑩有些為難，現在，難道要把給了鄭雲和的錢再收回來不成？
“不必了，他沒管好這些藥商，受不得你的錢。”鄭雲和把手架在身後，氣得譚青龍直盯著他看。
“希望有一天你的夢想能實現。”玉瑩輕聲說，“到時候，能醫好我母親的病症就好了。”
轉身回去，玉瑩又望了醫館一眼，也許，再難相見了，可是，有這樣的大夫在，終有一天，母親的病不會無藥可醫。她眼眶有點酸酸的，把藥包托送回鄉，又寫了一封信。
回到宮門，已經過了正午，看守的人也多了起來，玉瑩心想著不能原路返回給撞上了，隻好又找了另一個偏僻的宮門進去。
壓著帽簷走了一路，她心驚膽戰的。兩邊的高牆仿佛增加了她的緊張感，這時誰往這條道走，不得看上她許久？
正想著，隻聽見前方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她心裏一驚，抬帽簷一看，這下是撞到了最大的，竟然是皇上的轎子！
皇帝的隊伍越走越近，她驚慌失措，竟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喂，前麵的，還不靠邊行禮？”打前方的侍衛看了眼玉瑩，嗬斥道。
玉瑩趕緊靠邊，可突然又想不起來，這時候該怎麽行禮，對了，太監要怎麽行禮？她一驚一乍的，皇帝的轎子已經到了眼前。
不管了！她直愣愣地跪了下來，盡量不讓人注意。轎子從她麵前過，皇帝好奇地拉開簾子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得她心驚膽戰汗毛直豎，無意中，肩膀也抖動了起來。
要是這時候被發現她假扮太監出宮的事實，她可是幾條命都不夠死的！說不定，還會連累晶瑩！她的心蹦蹦地跳著，這一刻好像過得特別的痛苦，也特別的漫長。
皇帝的轎子緩緩地過，終於離開了玉瑩跪著的地方。玉瑩看著漸行漸遠的皇帝的隊伍，暗暗地籲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
“停……”皇帝一聲長長的命令，似乎把玉瑩剛剛沉下去的心又調到了嗓子眼，這時候，竟然隊伍停下來了！
玉瑩不敢抬頭看，可也能感覺得到，皇帝下了轎子，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這條道兒，前麵後麵都是兩排直直的宮牆，他究竟下轎是為了幹什麽？
玉瑩顫抖著不敢起身，皇帝的腳步越來越近。她顫抖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難道，皇帝認出了她？這不可能，她根本沒有抬頭，沒有讓他看見！
直到，皇帝的黑金長靴停在了她的麵前，她才篤定，今天，她玉瑩是完蛋了。
“清閑，你到底要朕把你怎麽樣？”
頭頂熟悉的聲音響起，玉瑩心頭卻是一驚。清閑？誰是清閑？皇帝莫非把她認作了別人？心裏正嘀咕，沒想到，皇帝竟雙手把她扶了起來！玉瑩心裏緊張著始終沒有出聲，也不敢抬頭。
“別再這樣了。你做什麽朕都不怪你，你不需要再跟朕做戲。太平宮裏的人欺負你了麽？你要是不願意，大可不必住那裏。朕早就給你留了地方，你最喜歡的地方，我給你種了很多楓。”
皇帝溫柔地說著，玉瑩沒有想到，
那個皇帝還有這樣的一麵。他這樣癡情的女人，為什麽要住在那個傳說中的冷宮呢？那裏，隻有瘋了的病了的妃子才住的地方！
“清閑，你怎麽不說話？”皇帝還是察覺到了玉瑩的不對，她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限。
被發現就算了，現在，他還發現了皇帝一個秘密！這下，她是不是死一次都不夠？
玉瑩隻好跪下來：“皇上饒命，奴婢不是清閑姑娘。”
“什麽？”皇帝大為吃驚，甚至退後了一步，“你是誰？”
玉瑩隻好抬起頭來：“奴婢是李玉瑩。”
“你！”又是她！皇帝看著玉瑩的臉，這個女人，到底要觸怒他多少次才甘心？上次她不屑他身邊的位置，這次，她一身太監裝束，又想要做什麽！
“請皇上恕罪。”玉瑩撲地，不敢看皇上現在是怎樣的表情，她已經沒有了辦法。
皇帝看了看她，依舊玩味：“你一身太監的裝束，要去哪裏，去做什麽？”
“我……隻是閑來無事……”玉瑩根本沒有想好借口，這個借口，真是太爛了。
“哈哈哈哈。你把朕當猴耍？”皇帝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在朕麵前，你還敢說謊？”
“皇上息怒！奴婢……真的是閑來無事……”玉瑩咬了咬牙，這次再改說辭，就是證明了自己說謊，與其擅自出宮落個死罪，不如撒謊到底，反正來去都是皇上說了算，她不如賭她一賭。
“哼！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喜歡裝瘋賣傻，很好，朕就讓你裝！”皇帝一甩袖子，“朕賜你去太平宮頤養天年！”
說完，他便揚長而去，隻剩下玉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撿回了一條命。
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宮，在晶瑩的盤問下，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一切，玉瑩的話，差點兒把晶瑩嚇個半死。
“姐，你別總是這樣，你想嚇死我！在皇上麵前，你竟然一次，不止一次地惹怒他！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到底請不清楚？他是那個萬人之上的皇帝，不可一世的皇帝！”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玉瑩支支吾吾地說。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簡直沒事找事！你這就叫在太歲頭上動土，在老虎嘴邊拔毛！你可不可以別老是這樣驚心動魄？”晶瑩踱著步子，圍著玉瑩不停地說說說，而玉瑩隻是坐在圓凳子上，任她責備。
“嗬嗬嗬嗬……”沁兒站在一邊捂著嘴笑道，“也隻有你姐姐，才能在龍嘴邊拔毛呢。真是勇氣可嘉，羨煞旁人哪。”
“藍才人！你能不能不要再看戲了？你也勸勸她啊，她這樣，整天把命懸在刀刃上，什麽時候死了都不知道！”晶瑩氣呼呼地說，卻沒有看見，沁兒偷偷跟玉瑩眨了眨眼。
“喏，我可就是個來看戲的。”沁兒用扇子擋了擋嘴，又突然正色道，“不過，皇上讓你去太平宮，此事可當真？”
玉瑩點了點頭，要說太平宮，平日裏丫鬟們之間傳聞也不少。太平宮裏的妃子，都是病妃瘋妃，沒有丫頭願意去服侍的，也隻有獲了罪的丫頭，去那裏被蹂躪。正常人去了，變成瘋子也難怪。況且，那裏病死一個人，或者莫名其妙死一個，都是沒有人管的，也就是說，去了，就沒有回來的日子了。
不過，玉瑩突然回想起來，皇上口中那個清閑姑娘，皇上那麽喜歡她，她竟然自甘去太平宮？也許，這一趟，她可以看到那個清閑也說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