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宮尋醫
隻是，她們倆個沒有想到，即便是做了美人，也一直沒有見到皇帝的機會。玉瑩每天陪在晶瑩身邊，練練字，繡繡花，藍沁兒來的時候，還能一起放放風箏，日子倒也不算難過，隻是，每一次聽到皇帝去哪兒就寢時，玉瑩總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他，到最後還是沒能得知阮淩鳳的事。也許，他根本就不想得知。
晶瑩做了美人，宮裏有固定的俸祿，還有每一季尚宮局送來的衣物。玉瑩的女紅再也沒有用武之地，她集起來的繡品也沒了去處。於是，她腦筋一轉，把繡品都整起來放進包袱裏，托人弄到了一身小太監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小太監的樣子，背上了包袱，趁著早上沒人，走出了廂房。
“你打扮成這個樣子，是想去哪兒？”
玉瑩心中猛然一驚，隻好硬著頭皮回過頭看，還好，隻是住在對門的藍沁兒。
“你怎麽起得這麽早？”玉瑩不好意思地笑笑，打算把這事兒敷衍過去。
沁兒看著眼前的玉瑩，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饒有興趣地笑道：“要不是今兒個早起了，還就看不成這出好戲了。”
“哪有什麽好戲可看，我……”玉瑩悄悄走到沁兒身邊，耳語一番，“沒什麽可看的。”
沁兒一驚，放低了聲音回道：“你可知道，宮女擅自出宮是大罪，而且，你沒有出宮令，會被門衛擋下來的。”
“所以，我才扮成小太監的模樣啊。”玉瑩一點兒也不擔心，“我還有腰牌。”
“你這個膽大妄為的丫頭，到哪兒都沒個消停！”沁兒作勢要打過去，玉瑩先跑個飛快，到了院子門口，又機靈地向後做了個鬼臉，氣得沁兒直跺腳。
前幾日在宮裏轉了幾圈，早就已經熟門熟路。她記好了幾個鮮有人出入的宮門，一轉就轉了出去。
玉瑩打小隻和父親去過幾裏外的縣城，那時候正是趕集，玉瑩就已經覺得熱鬧不已，而京城日日都是趕集，才一大早，就已經比那小縣城熱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一會兒看看風車玩具，一會兒又留意字畫首飾，差一點就要把出宮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了。幸好這一轉悠，麵前正好是一間大藥房，她才恍然想起抓藥的事，把身上的錢袋子捂緊了，快步走進藥房裏。
藥房裏掌櫃不在，打雜的藥童正在搗藥，看她這一身小太監的裝束，並沒有搭理。
“你早。”玉瑩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還請給我抓幾副藥。”她掏出藥方來遞給小二，那小二隨便收下，開始抓起藥來。
藥店裏清冷，玉瑩不禁打了個寒戰，她耐心地坐在堂裏的椅子上，隨便看看路上的行人。忽然，一個身著白色長褂的俊朗身影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記得，爹爹說過，沙陵人的外貌不同於元人，五官分明，棱角清晰。而眼前這個約莫比她大幾歲的公子，身上透著一份學者的氣質，身著地道元國的服飾，卻分明是沙陵人。
“藥童，這家藥鋪的掌櫃在嗎？”他微笑著問道，和煦如風。
“師傅不在，出診去了。”藥童回答得明顯熱情了很多，“這位公子，有什麽需要的？”
“請問，這兒有沒有茯苓？”
“有，您等著哎。”
那公子看著
藥童手上正稱的藥，隻見他隨手一放，就轉身找藥去了。隨即抓了一顆來放在鼻下嗅了嗅，皺了皺眉頭：“這是誰的藥？”
“嗯……”藥童有些心虛的驚慌，“公子何須理會這些？”
“是我的藥。”玉瑩有些好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公子有何疑問？”
“這藥，是補氣補虛的，可惜，照你這麽抓回去，恐怕家中親人吃了並無益處啊。”他使勁地瞪了眼那藥童，那藥童驚慌得把手上的茯苓片撒了一地。
“這位公子，不懂藥理，可不要亂說話。”那藥童死活不肯承認，立即包起了還沒有配好的藥，塞給了玉瑩，“五兩。”
“五兩？”玉瑩嚇了一跳，京城的物價真的不一般！在縣城裏這些藥，配個十倍也值不了這價錢。
“怎麽，沒帶夠錢也想來這兒抓藥嗎？我們這兒是藥鋪，不是布施的地兒！”小藥童盛氣淩人，眼裏透露出活脫脫是要把玉瑩吃下去的氣勢。
玉瑩摸摸錢袋，剛剛去繡莊換回來的錢，就是全砸在這裏也不夠啊！
正想再和那藥童磨一磨價錢，誰知那公子竟然一把扯過她手中的藥包，撕開來攤在桌上！
一一聞過，他一把將其中一味藥扔在了地上：“行醫是為了懸壺濟世，救人免於疾病苦難，而不是為了貪金斂財。一共二十一味藥，五味都是假！我沒有立刻揭發你，你還長了氣焰不成？”
“你是什麽人？敢在我們藥堂攪局。你到底懂不懂規矩？”那藥童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我沒放味藥讓你吃了歸西，已經是仁慈了！”
“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可以向京城藥行同盟告發你！”那公子根本沒有想到一個藥童竟然什麽都不怕，他氣得將那些藥握成粉碎。
“你，你算什麽東西，誰會理你？”小藥童明顯是有些怕了，聽見京城藥行同盟，他有些心裏發慌。
“我倒要看看，譚青龍是要給個什麽說法。”他咬咬牙，正想走，又看了眼身後的玉瑩，歎了口氣道，“走，跟我抓藥去吧。”
玉瑩嚇著點點頭，與其待在這裏，倒不如跟著這個人。至少，就憑他剛才，能這麽快的識別出藥中有幾味是假的，他也應該是懂藥的，總騙不了她。
“謝謝你剛才幫了我。”玉瑩走在他身後，總覺得該說些什麽。
“不用。”他淡淡地說，沒了剛才的親切。
也許他正在氣頭上。玉瑩想，可他越走越快，玉瑩已經跟得氣喘籲籲了。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可玉瑩還混混沌沌地跟著，沒看見他停了下來，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呀！”她被撞得跌倒在地上，嚇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帽子。
那公子轉過身來，看了她嚇到的樣子，不好意思地將她拉了起來。
“對不起，這位……”他拉起玉瑩的手，卻又被玉瑩迅速地抽開，這才恍然大悟，“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我……你這麽知道我是……女的？”玉瑩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她應該變身得很完美才對！
“嗬嗬，姑娘這身打扮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是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那公子微微笑道，指指自己的喉結。
玉瑩恍然大悟，不由得微微一曬。
“走吧，我們去抓藥。”那公子看玉瑩羞怯的樣子，笑著掉轉頭，在前麵帶路。
很快，玉瑩跟著那公子走進了一個醫館，那醫館看上去富麗堂皇，門上懸掛著“懸壺救世”的橫匾。進入醫館內，各類藥材分明別類擺放得井井有條，櫃台上的藥童正忙著搗藥，彌漫著濃重的中藥味。
“鄭大夫，您來了。”一位藥童迎上來，看那語氣分明很熟悉。“老板正在後堂等著您，我這就帶您過去。”
那公子微微一頓，招呼了後麵的玉瑩，往後堂走去。
玉瑩跟在那公子的後麵，好奇的打量著醫館，聽到招呼聲，忙將頭轉過來，跟著那公子往後堂走去。
掀開簾子，眼前豁然一開，隻見一麵倚牆而立的書櫃裏塞滿了書，書櫃對麵是一張大的書桌，書桌前有一個彎著身子的男子，正在寫著什麽。
“青龍。”那公子對著書桌前的男子道。隻見眼前的男子緩緩抬起頭來，這是一張很平凡的臉，平凡的五官搭在一起，組合出來的氣質卻又不平凡，帶著一點書生氣，但透露出最多的還是那股骨子裏的硬朗之氣。
“你怎麽現在才來？”那男子帶點兒怪罪，才看到門口的玉瑩，微微一怔。“這是哪家的姑娘，怎如此打扮？”
“看來我的裝扮還真是不過關，一眼就能被看穿，看來，剛才那個小藥童，也是知道了才欺負我的。”玉瑩笑笑，自嘲道。
“這位姑娘在前麵那條街的醫館抓藥，卻被換成假藥，正好被我撞見，就帶她來這裏抓藥了。”那公子解釋道。
“姑娘，這位是京城藥商同盟的盟主，也是這家醫館的大夫，譚青龍。” 那公子向玉瑩介紹了一回，又打趣地說，“這京城的生意做得大得很，想是免費抓點藥是不成問題。”
玉瑩捏著衣角，不由得心裏一驚，譚青龍？難道是那位醫術了得，而且對待每位病人都公平公正的譚盟主？即使是在宮中，也常聽得他的醫術了得，隻是不肯應了宮裏的召，不肯當太醫。
不過，自己剛剛怎麽就直接跟著這位姓鄭的公子走了呢，難道是因為這位公子透露出的讓人很放心的氣質？真是太大意了。還好這位譚盟主想來也不會認識她這樣的小角色，玉瑩咬咬牙，將心思轉了回來，委委身，“兩位公子，我叫李玉瑩。”
譚青龍離開書桌，給鄭公子和玉瑩各倒了一杯茶，朝鄭公子問道，“所以，你就是為了到我這裏來幫人抓藥做好人？難道不是為了趁機接近人家姑娘？”
鄭公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如果換做你，倒是有這種可能。”看著眼前的玉瑩，她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看這姑娘的服飾，分明就是從宮裏偷偷跑出來，為了給人抓藥，居然敢冒殺頭的危險，可見這用藥的人對她來說是多重要了。如果在這裏不幫個忙，怕是自己也覺得不太過得去。
“好了，算我欠你的。” 譚青龍無奈地笑笑，“姑娘，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吧，我們這裏雖說比不上宮中，卻是這京城中，乃至這元國地方上藥最齊全的地方，相信一定能有你需要的東西。”
“那就多謝譚盟主了。”玉瑩非常感激地欠了欠身，那公子聽得盟主兒子又有意無意地笑了笑，便示意她跟著童子去抓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