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與君決絕
玉瑩覺得自己完全被公主牽著鼻子走了，可此時她並沒有別的選擇。要麽接受公主的條件，要麽，她和皇上的秘密被揭發。她根本無法想象後果會怎麽樣。
時至今日，當公主說起她與皇上的事，她的心還是鑽心的一痛。皇上，不能讓他為難。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可是她覺得如此的悲哀，如今的局麵，不得不說是他們造成的，可是現在，她竟然還要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去與別人做交易。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和皇上，和這個宮廷捆綁在一起，像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決不能讓這個秘密見光！
“什麽條件？”她雖是站著，卻不見得能增加多少氣勢，此刻手心已經滲出密密的一層汗，身子也站不穩。
“你無須緊張。”公主目的達成，寬心地莞爾一笑，“元國皇帝已經賜婚你與我皇兄，咱們便是一家人了。按道理來說，我還得稱你一聲皇嫂。”
“公主客氣了。有什麽條件，還是請公主快些說吧。”玉瑩看著公主一會兒威脅她，一會兒又拉關係，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她知道，公主是真心維護著她哥哥的，如今一個元國皇帝的女人竟然要嫁給她哥哥做妻，她定不會就這樣放手不管。
沒想到，那公主竟走了過來，雙手拉住了玉瑩的手，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不容她有半點虛言和閃避：“你需答應我，往後的日子，無論遇到什麽艱難困苦，一定要代替我守在皇兄身邊，不離不棄。你決不能有二心，凡事都要站在皇兄這一邊，更不可背叛他。”
玉瑩被公主的這一番話說得怔怔，她，果真是擔心自己的哥哥。她又怎能讓一個這樣的妹妹失望？可是，她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如今，她有秘密握在公主的手中，她不得不點頭答應，隻是往後的日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過，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是否能堅守和公主的約定？
“你發誓。”公主堅持到底，容不得玉瑩討價還價。
“是，我發誓。”此刻公主的眼中更多的是無奈和不舍，她知道公主心裏擔心記掛自己的哥哥，她更不可能去傷害這樣的妹妹，“我李玉瑩發誓，此生堅守在藺彧文身邊，無論艱難困苦，定不離不棄。如有虛言，不得好死。”
“好。”公主的眼睛裏有些淚光，卻強忍著不想讓玉瑩發現，“你定記得今日在我麵前說過什麽。你的家人，我會幫你照顧好，你無須擔心。”
“謝公主。”玉瑩聽得最後一句話，不由得心中一暖，公主終究還是心善，這樣讓她發了毒誓，卻還關心她的感受了。如今她握著她的把柄，要她做什麽都是小菜一碟，她大可不必做這些無謂的麻煩事，可她還是這樣答應了。
公主聽得玉瑩這番答應了，也不像是信口雌黃，心下滿意了也便趁早離開了。隻留下玉瑩一人在宮裏待著，靜靜地想著剛才那些話。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她輕輕念著這兩句話，卻隻能感歎，君有兩意，她隻能忍痛相決。
“公主，該收拾行裝了。”身邊的宮女走過來提醒了她，明日，便是啟程的日子。看著身邊的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她捋起了袖子說。
今後的日子，真的要靠自己了。
送行的隊伍準備在一天的清晨，下一個城鎮離京城相去甚遠，隊伍不得不早些出發。玉瑩一大早就被宮女嬤嬤們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副要出嫁的樣子，這樣盛裝打扮還是第一次。她隻覺得這一身頭重腳輕，全身叮當作響，根本動不了一下。這即將出行了，打扮成這模樣可不隻能坐在轎子中一動不動？
晶瑩一早就到了鳳蝶宮，整個鳳蝶宮已經被喜氣包圍得滿滿當當。梳妝台前的玉瑩是從未見過的美麗，一襲大紅的裙裾鮮豔耀眼，滿頭滿手的珠玉光澤透亮。她有些晃神，忽而又意識到姐姐快要離開了，不禁鼻子一酸。
玉瑩不舍地拉著晶瑩的手，此去一別，可能這輩子也無法再見了，她突然覺得，此刻最不舍的，還是自己的親人，最掛心的，還是自己的親人。銅鏡中珠釵金燦燦地晃眼，她轉頭看了看，這樣盛裝，卻未曾想過會是為了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她本應該這樣期待地等著他來，等著他冊封她為他的妃子，等著被他擁入懷中，等著成為這個鳳蝶宮真正的主人。可是如今，她卻為了別人披著這一襲大紅的嫁衣，從此與他不複相見。
相聚的時間變得如此短暫，外頭的宮人們催促著，她隻有與最親的晶瑩分別，她忍不住眼眶一酸，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晶瑩，要多保重自己。”
“我會的！姐姐也要多保重！”晶瑩的聲音顫抖著，咬著牙才說完了話。
玉瑩忍住了不回頭，她知道，就算不舍，就算不想走也無濟於事，此刻把妝哭花了，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難看，讓晶瑩也更加擔心。她必須要堅強，必須要靠自己。
隊伍緩緩行進著，在宮女的引導和嬤嬤的攙扶下，隊伍繞過了皇帝的書房，朝著大殿走去。玉瑩沒有想到，等了這麽多日，最終她終於得見皇上一麵，卻是在這離別的大殿上。
她高昂地抬起了頭，今日的她帶著濃妝，顯得特別豔麗。皇後與皇上高坐在大殿上，一個是她最恨的人，一個是她曾經最愛的人，如今就高高地坐在那裏，以長輩的身份，目送她出嫁。她遠遠地望著那個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此刻他甚至不敢直接看她的眼睛。
慢慢走近了，她恭恭敬敬地從身邊宮女的手中接過一盞茶，手還是有些微的顫抖，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地撫平心中的漣漪：“皇上，請用茶。”
“皇後，請用茶。”她使勁擠出了一丁點兒微笑，卻見到皇帝此刻
憔悴的神情。
她還是不願相信，這樣的皇上，會將她放手他人。可是，這是擺在她眼前的事實，他低頭喝過了茶，什麽也沒說。
此刻她真想什麽也不去管，什麽也不去理會，掀翻這場荒唐的大婚，當麵將這兩杯茶砸碎！可她終究忍了下來，這些隻得放在心裏想想。她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可憐，這樣做，她沒有一點好處。
她定要活得好好的，比以前更好，更快樂。讓那些曾經想要害她的，已經害了她的人，羨慕她，嫉妒她，生生地氣死！
還未等皇後與皇上說什麽，她便婀娜地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玉瑩向皇上、皇後娘娘拜別。”
說完，她大袖一揮，頭也不回地跨步離去。皇後見她如此不敬，剛想說什麽，卻被皇上一把攔住，她隻好拿起剛才玉瑩敬的茶，咕咚吞了兩口，將那些氣狠狠的話往肚子裏咽。
赫連毅望著玉瑩遠去的背影，隻得搖了搖頭。她是離他遠去了，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這次，他再也挽不回。就像現在，她沒有一絲猶豫，頭也不回地往一個陌生的方向走去，走到他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他恨，恨自己那麽多放不下。如果不是這樣，他斷不會失去她。他的國家，他身邊的皇後，還有這千千萬萬的子民。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們都見證，他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奪回一切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包括玉瑩。
玉瑩走得很決絕，她一路望著前方，不能回頭，她心裏暗暗想著，絕對不能回頭！她有些鼻酸，卻強忍著用牙齒咬著嘴唇，走著走著，便遠遠看到前方前行的車隊，藺彧文正站在一邊，與公主話別。
“聽話，你一個人在元，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這裏你無親無靠，若是有什麽委屈，你哥我也沒辦法立刻過來給你伸張正義啊。”藺彧文笑著說，“身邊帶著些自家的侍女侍衛，關鍵時刻，總能頂些用。”
“可你把侍衛都留給我，你自己呢？”公主有些擔心地說，“這些奴才，一個個到關鍵時刻都靠不住的，留著不過讓人覺得我擺公主架子罷了。倒是皇兄你身邊隻有這些個人，回國路長，要我如何放心？”
“你哥我可是雲壇寺俗家弟子，靜空禪師第十三代傳人……”
“夠了夠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跟我開玩笑呢。”公主嘴上不饒人，可臉上還是掛著笑意。
“為兄的隻希望你一直快樂，不要沒了這笑容便好，遠在異鄉，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為兄什麽也不能為你做，隻能留下些無用的侍衛宮女，寬寬自己的心。”他寵溺地摸了摸公主的頭，就好像把她還當成十幾歲的孩子，“哥走了，別太想你哥。”
“才不會呢！”此刻公主也好像變成了小孩子一般，可望著藺彧文的背影，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哥。”公主高聲喚著，見到藺彧文回了頭，她這才扯了個大大的笑容：“一路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