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0愛你,卻也恨你

翌日清晨,陸氏醫院。

韓思藝的傷已經度過了危險期,陸醫生便按照自己進手術室之前的承諾給兩位家屬打了通電話告訴她們韓丫頭的情況。於是,一直守在家裏電話機旁的韓妙心和韓青青掛斷電話後就攔了輛的士匆匆趕往醫院。

特殊病房。

病床上,韓思藝看著緊抱自己大腿睡熟的韓允浩,連曲腿這樣的動作都沒敢做,生怕輕輕動一下就會弄醒他。別看這個孩子平常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裏的樣子,其實,她知道自家小允浩很細心也很會體貼人。每晚都陪她睡覺的時候,他都小心地跟她保持著距離,以防止睡熟了一個翻身會碰到她的傷口。這兩個晚上他肯定也沒有睡踏實。她望著枕邊粉嫩稚氣的小臉,他眼睛上的白色紗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抬手心疼地於摸了摸他的臉頰,韓思藝輕聲對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兒子道:“韓允澤,麻煩你幫我拿水杯過來,我想喝水。”

“我來。”不待身邊的小家夥有所動作,祁牧焱已搶占先機站起來替她倒了杯水,然後走至床前把杯子遞到她的嘴邊,柔聲問道,“要不要我順便喂你喝?”

“你怎麽不說順便替我把水也喝掉!”韓思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個男人臉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了?最近幾天一直死皮賴臉地留在她病房,怎麽趕都趕不走。

見她光是虎著臉瞪他卻不接水,男人眨了眨眼睫,期期艾艾的表情裏竟流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好歹喝兩口吧。瞪人這麽耗神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喝完水再繼續的。”

看著他一副受氣小媳婦似的模樣,韓思藝在心裏一陣暗爽,表麵上卻裝著冷漠。瞥了一眼端到麵前的水杯,她抬高下巴冷哼道,“又沒叫你倒水,你幹嘛搶我家兒子的表現機會?”

“比起他,我更需要這個表現機會。”祁牧焱繼續將‘豁出去,不要臉’的精神發揚光大。在床沿坐下,他一隻手握著水杯,一隻手扶上她的肩膀,親昵又曖昧,“來,張嘴。”

讓他留下已經夠仁慈的了,他真會得寸進尺。

韓思藝看了下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呼吸,呼吸,再呼吸,還是忍不住爆發了:“祁牧焱!拿開你的手,

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

“噓!陸醫生說了,你的傷需要靜養,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所以遇事要淡定,別發火。”他依然輕聲慢語地哄著她,甚至擼起衣袖,將一隻胳膊橫到她嘴邊,“虐我可以,但是千萬別虐自己。你心情如果真的不爽,就咬我一口,據說這個方法很解氣。”

他在這裏給她添堵,她怎麽能靜養?韓思藝看著他,牙根直發癢。如果可以,她更想撲過去一口咬死他算了!她都快氣得冒煙,他臉上卻依然是一副風淡雲輕雷打不動的模樣,真是鬱悶到家了!

“你到底滾不滾?”她真是與他杠上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筆直修長的雙腿,煞有介事地皺起眉頭:“我的身材不夠圓潤,要滾的話實在很有技術難度。”

又裝傻充愣!拜托,誰允許他講冷笑話了?

她氣極,拿起身後的靠墊砸他:“祁牧焱!你去死一死吧!”

他沒有躲,隻是護著手中的水杯,沒有讓裏麵的水灑出來半滴:“小聲一點,還有個兒子在睡覺呢!來,先把水喝了。”

這句話果然有用,韓思藝不再耍脾氣。悶悶地剜了他一眼,這才從他手裏接過水杯把水喝完,又順手將空水杯塞給他。

“這樣才乖。”見她不鬧了,男人淺淺一笑,抬起拇指替她揩去嘴邊的水漬,“別再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他的聲音輕柔得不像話,聽在耳中讓韓思藝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她還是當年那個被寵溺被嗬護的小丫頭,而他仍然是那個有點木訥卻不失溫情的大叔。

說話的時候男人離她很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頰邊、耳側,莫名地讓她心尖顫動了一下。

他這是什麽意思?

微微側過臉,她對上祁牧焱的視線。他的神情看起來是少有的認真,那雙深如幽潭的鳳眸中浮動著太多的情緒,除了濃到化不開的溫柔,似乎還有些她讀不懂看不透的深意。

那樣的目光看得她沒來由地心慌心虛,她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麵前自己總會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但這種感覺真的很惱人!

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男人頓了頓,再次啟唇:“我有

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個孤兒。我剛剛記事就被最親近的人拋棄在異國他鄉,我從小生活在福利院,從來不曾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十五歲之前,我沒有上過正規的學校,跟一幫半大的孩子成天廝混在一起。後來,我遇到了烈叔,你的爸爸。他花錢供我讀書,培養我,他對我的恩情,我永遠銘記在心。接手天地盟,我便成了活在風口浪尖的人,我當初會答應來台北完全是為了找到出賣烈叔的真凶,替他報仇。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會遇上你……”

“小丫頭,一輩子很短,沒有多少個七年可以揮霍。當年遇到你,是個意外,但我一直很感激也很慶幸,這個意外中有你。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很理知的人,然而隻要遇到和你有關的事,我便沒有辦法冷靜客觀的思考。為你,我一次次的破例,一次次的感情用事。七年前的情路,你走得很辛苦,我何嚐不是?現在我們都忘掉以前不愉快的回憶,好嗎?你隻要邁出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全部由我來走。”

頓了頓,他俯下身,平視著她,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小丫頭,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清晰。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少言的,他向來是做決策的人,不擅長也不屑作解釋。可如今,他卻為了她做著自己最不喜歡的事。

他的視線太過炙熱,牢牢盯著她,擾亂她的思緒。

心跳,不由自主地亂了節奏。

她曾經也不止一遍地想過,如果當初不曾遇到他,自己會不會更幸福?

可是,在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呐喊,不!不會!

即使他欺騙了她,她對他的感情依然沒有減少分毫。愛,卻恨著,痛,卻快樂著。

這樣矛盾而極端的情感,她甘之如飴。感情的事本就是兩廂情願,隻是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愛並不等於原諒,愛他,是她的權利,恨他,亦是她的自由。她隻是個普通的小女子,她沒有寬廣的胸襟,在被傷得千瘡百孔之後,她也會失望、憤恨,所以她選擇逃避,一個人躲在遙遠的東京,獨自舔拭傷口。

咬著唇,韓思藝倔強地搖搖頭:“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