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來到了醉春樓
炎炎夏日，陽光蒼白得刺目，讓人的心情變得狂躁不安。
風卷著塵沙，仿佛披著一層輕紗，迷亂了人們的眼睛，但帶來的絲絲涼意也撫慰了人們的狂躁。
樹上的鳴蟬聲嘶力竭而又不得已的鳴叫著，別說它們叫得煩，人們聽著也煩。
一路上秦絲絲跟著周計安，他在前麵若無其事的大步走著，她在後麵左顧右盼低頭跟著。
數家妓院裏的粉頭們紛紛站在自己店門口招攬生意，那聲音嬌嬌滴滴的，直勾人心底。
秦絲絲不看去看這些粉頭，她隻低頭看著她們的裙尾，花花綠綠絢爛繽紛又豔俗不堪。
想著自己以後也會穿成這樣子，站在這樣的街頭拉客，她的心就一點一點的往下墜。
她反悔了，真想對周計安說，我們別去了好麽，我不想去了，我好害怕，我們想別的辦法還債吧，好麽？
可是她不敢說，如若他同意了，她跟著他回去，還是要麵對債務，又是各種擔心和惶恐的過日子。
如若他不同意，說了也是白說，還討了個不開心，實在沒有必要。
“看，前麵就是醉春樓了。你放心那家妓院的老鴇子我認識，可以叫她照顧你。你叫她幹娘就可以了，大家都這麽叫。幹娘對人很好，你在她這裏，我也放心。以後我有空就來看你，等攢夠了錢，就贖你出來……”周計安喃喃的說著。
她卻聽得恍恍惚惚，她的心正在掙紮猶豫卻又一邊妥協沉淪，她知道自己終究會去醉春樓的，現在的心情複雜不已，難以言表。
她當然記得自己在梧桐樹下藏的寶箱，裏麵的財物加起來，還債綽綽有餘，可是她卻不想告訴周計安。
她覺得這筆錢財應該發揮更大的重要，不僅僅是還債。
她希望有一日周計安能拿著這筆錢創業，幹出一番成績。
可是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把錢拿給了他，肯定又會被他揮霍掉，在他戒賭從良之前，她會保守這個秘密。
如果周計安這一輩子都不戒賭，都不上進，都不想著要努力創業，她就一輩子不說，她不想再寵溺他了，也不想糟蹋了那些財物。
她深知今日周計安的種種惡習，都是他娘和二姨娘寵溺出來的，自己不能繼續寵溺他了，不然他這輩子肯定會完蛋。
現在她對他還是有希望的，她相信隻要他改過自新，做什麽都是可以的，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雖然那筆錢自己不該私藏，但是現在將自己賣掉，所得之財足夠彌補那筆財物了。
隻是自己不能盡到妻子的責任繼續陪在他身邊，伺候他照顧他，她感到愧疚，但今天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周計安好好持家，也不至於她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妓院是什麽樣的地方？
在她看來是一群好色之徒發泄獸欲的場所，是男人們永遠都不會拒絕的地方，但她亦明白這是人的本能。
和周計安同吃同睡的日子裏，她早已經領略到了男人的獸欲是什麽，她想罷了，女人生來就命賤，何況自己是曾經死過一次的人，還能用死過的身體去還錢，已經足矣。
她淒淒哀哀
的想著，想著妓院裏一定是暗無天日的，沒有快樂的，姑娘們個個帶著怨氣的……
她一路忐忑的想著，在心裏一邊為自己抗議不滿，一邊又極力說服自己要冷靜，就算想要逃，也要等到周計安拿到賣身的銀子再說。
此時她心裏又有了一個決定，如果自己非要接客，那就隻好一死了。
她已經想好了死的辦法，不再抱活著希望。
“到了。你看，這個妓院規模也是最大的，待遇也是最好的，你在這裏麵肯定不會覺得寂寞。”周計安說著抬手一指醉春樓的招牌。
黑色的招牌上，醉春樓幾個燙金大字蒼勁有力，她竟然有些眼花，似乎看見男人們脫光了赤條條的模樣。
她趕緊閉眼甩了甩頭，告訴自己剛才那是幻覺。
她跟著他進了醉春樓，悄悄的四下張望，屋內的裝潢金碧輝煌，美輪美奐，金磚鋪地，白玉為牆，簡直就是皇宮。
雖然她也沒有見過皇宮是什麽模樣，但想想皇宮應該也就是這樣了。
數名穿得花枝招展的粉頭正在攬客，那聲音如黃鶯鳥叫一般婉囀，唇舌間迸出的全是甜言蜜語，奉承男人們的虛情假意之話，讓人聽了惡心，卻又不能不說，那聲音確實很勾人，讓人聽了渾身都軟軟的，麻麻的。
她想自己身為女子，聽了這聲音都渾身軟綿綿的了，更何況是男人們呢？
“喲，公子你來啦！快上茶！”老鴇笑盈盈的從裏屋迎了出來。
秦絲絲猜想這應該就是老鴇了，看她年紀也就三十的樣子，身材豐腴，麵若滿月，發若烏雲，一臉豔俗脂粉格外亮眼，隻見她碎布輕移，朝秦絲絲和周計安奔來。
“幹娘。今日我將妹妹帶來了，還望以後幹娘多多關照。”周計安雙手抱拳作了個揖，並用胳膊碰了碰秦絲絲。
秦絲絲會意，趕緊給老鴇道了個萬福，並叫了聲：“幹娘！”
老鴇托起秦絲絲的下頜，左右打量了一番秦絲絲的容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絲絲的身段，直歎：“美人，絕色！要了！沒想到周公子相貌出塵，這妹妹更是傾國傾城，想必雙親也都是貌美之人了。”
“幹娘，您過獎了。我這妹妹以後還勞煩幹娘您的照顧了，周某在此感恩不盡。我也不舍得妹妹，但周某今日有難，不得不為之，而且妹妹在幹娘這裏，我也放心。日後等周某有錢了，再來贖妹妹出去，到時候幹娘可要網開一麵才好。”
老鴇一聲大笑，說：“周公子多謝你看得起咱們醉春樓，你妹妹就交給我吧，我一定不會虧待她的。不過你還真想把她贖出去？以她的姿色，我看不出一個月，她就能找到好人家。到時候嫁入名門，你可要怎麽謝我？咱們醉春樓可是塊福地，多少姑娘可都是在我們醉春樓找到歸宿的。你放心，我保證你妹妹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她的未來一片大好。周公子就不必多慮了。”
“是是，如果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勞煩幹娘了。”周計安眼巴巴的望著老鴇，希望她快點給銀票。
老鴇又看了看秦絲絲，忍不住讚歎：“確實是難得的佳人。咱們醉春樓正需要這樣的女子。妹妹叫什麽名字？”
秦絲絲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努了努嘴剛要回話，周計安連忙接話道：“叫周絲絲，幹娘就叫她絲絲好了。”
“好吧，絲絲姑娘，以後你就在我這裏住下了，你可願意什麽都聽我的？如果現在反悔可還來得及。”老鴇試問。
秦絲絲麵容一滯，懇求道：“絲絲願意聽幹娘一切吩咐，絲絲不後悔，多謝幹娘不嫌棄絲絲，絲絲感恩不盡。幹娘對絲絲和哥哥的恩情，絲絲無以為報，鏤骨銘心，沒齒難泯。”她想都已經來了，還有什麽好後悔的，哪裏還有後悔的機會？
如果就算自己說出後悔的話，也一定會被周計安和老鴇左右夾擊說服，逼迫自己答應。
罷了，那些虛情假意的話，她不聽也罷，所以一咬牙說願意。
“好，很好，幹娘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你來這裏幹娘不會虧待你的。醉春樓可是神仙般逍遙快活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老鴇見秦絲絲雖然字字是願意，但能感覺到她還是有一絲不甘。
女人心莫過於女人最懂了，秦絲絲想什麽，她當然能一眼看出來。
“是。絲絲以後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負幹娘的厚望。”秦絲絲也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老鴇一邊點頭一邊從水袖裏拿出一張白紙，這是賣身合約，說：“那就請二位在這上麵簽字，按手印吧。”
“好。”周計安看也沒有看賣身契的內容，就興匆匆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秦絲絲也心一橫，看也不看，就跟著按下了手印。
老鴇見了甚是滿意，又從水袖裏拿出一疊銀票，說：“點點數吧，看看對不對。”
“是。”周計安說著就拿著銀票一張張的數起來，然後滿眼放光，心滿意足的說，“夠了，夠了，足夠了。謝謝幹娘謝謝幹娘。”
“周公子是爽快之人，今日見絲絲更覺得值得花這麽多錢，所以我就依了你的價格……”老鴇慢條斯理的說著。
聽了老鴇的話，秦絲絲猶如被雷劈了一般的痛楚。
價格，剛才不是沒有談價格嗎？
難道是周計安早就跟幹娘商量好了價格，難道周計安早就有了想賣自己的心？
蒼天，是這樣嗎？
她的心痛楚不已，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對待自己，她後悔了後悔了。
現在看來賣身來給他還債，還不如死了的好，她失望，崩潰，卻麵容沉靜，不露一絲痕跡。
糊塗啊糊塗，怎麽會自己說要來妓院呢，這樣一來，這事就怪不得他了，都是自己自願的。
她這樣想著，就頓時淩亂了。懵了。
他竟然是這樣的人，自己愛上的隻是一個薄情郎！
她難過不已，後悔不迭，卻極力控製著自己情緒，不被人察覺。
周計安收起銀票，說：“絲絲，那我先走了，以後你就聽幹娘的，你跟幹娘在一起肯定比跟我一起強。都怪爹娘死得早，哥哥我又沒有能力照顧你，才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哥哥今日先走一步，以後得空再來看望你。那幹娘，周某先告辭了。”
望著周計安大步離去，頭也不回的背影，她雙腿一軟，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