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心求醉
初夏之夜，芒寒色正，月影遍野，蓊鬱隨風，鳳燭成行。
秦絲絲和周計安沐浴後，回到周計安的臥房中。
隻見房內一片畫燭映得房間亮亮堂堂，床頭一對龍燈、床尾一對鳳燭，將紅色鋪陳映得如火似血，喜慶至極。
周老爺晚膳後早早的就睡了，周計安就叫小鬆子把鋪陳換新，畫燭龍燈鳳燭點上，瞞天過海的給自己置辦起了洞房。
秦絲絲看著華麗的布置，激動而欣喜，笑影疊疊，若不是因為要謹言慎行，若要是在從前自己家中，她定要手舞足蹈的唱上一曲，以抒喜悅。
周計安滿意的看著房間，說：“不錯，喜慶，真喜慶。難怪人人想洞房呢，隻是這麽隨便換換鋪陳，點上蠟燭都讓人為之振奮啊。等真到了成親那天，我一定要好好裝扮洞房，一定要奢華大氣，今晚就權當彩排，簡單點好了。”
他說著朝依偎在他臂彎裏的秦絲絲擠眉弄眼一笑，她羞澀的低頭抿嘴一笑，從他臂彎裏滑了出來，嬌羞的挪了挪身子。
他用肩膀蹭了蹭她，問：“怎麽樣，喜歡不？今晚咱們就洞房了，以後你可就是我周計安真真正正的娘子了。要不我們把喜宴也提前吧，我可等不及了，好想喝上三天三夜。明天我去跟我爹說，把喜宴提前，早點辦了好。”
秦絲絲心裏自然高興，已然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默然無語的微笑。
他見她不說話，追問道：“提前好不好？你覺得呢？”
她想了想，嗲嗲回答：“我還不是都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你覺得好，我自然是覺得好了。你真是個大傻瓜。”
“傻瓜？”周計安得趣一笑，覺得她叫自己傻瓜挺親昵的，於是笑吟吟的拉著秦絲絲的手，在圓桌旁坐下，說道，“良辰美景洞房花燭夜，沒有美酒怎麽成，你還沒有吃晚飯，先吃一點。吃了咱們喝酒，這酒可真香啊。”他湊酒壺前美美的嗅了一番。
桌上早已備了一桌酒菜，因為沒有特意準備，所以都是周家平日裏吃的家常菜。
不過周家在吃的方麵素來不秀氣，縱然非節非慶，餐餐依然雞鴨魚肉，所以秦絲絲覺得桌上的菜品夠豐盛的了，色香味俱全，她早就想大快朵頤了。
不過她卻裝斯文裝秀氣，說：“我不餓。你呢？”
“我？”周計安濃眉一抬，端起酒壺斟了兩小杯白酒，說，“我不餓，我喝酒就好。”
“你還能喝？你開始不都喝吐了嗎，還要接著喝？”秦絲絲錯愕的問，嘴裏已然悄悄開始咽口水，她是餓慌了。
“開始喝的不都浪費了嗎，感覺跟沒喝似的，這酒若是沒有喝好，我晚上就睡不好，所以必定是要接著喝了。來，咱們先喝一杯交杯酒。”周計安端起杯子。
秦絲絲亦舉杯，兩人的胳膊繞過對方的脖頸，各自飲掉杯中酒。
倆人都是空腹喝酒，所以感覺那酒如火一樣從嘴裏燒進了胃裏，於是紛紛舉箸吃肉壓酒氣。
秦絲絲喝了三杯之後，就執意不喝了，生怕再喝就醉了。
她怕醉酒後第二天的滋味不好受，腦袋發昏身子軟，眼睛發花口舌燥，簡直就是元氣大傷般憔悴，至少要好幾天才能恢複過來，所以對酒隻小酌不敢盡興。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好酒，知道酒適量喝是良藥，過度喝就是毒藥了。
周計安卻十分好酒，才不管什麽適量不適量，喝得高興時，就定要一醉方休。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自然想要痛快喝個夠了。
秦絲絲大快朵頤的吃著飯菜，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麽餓過，也不管那是五花肉還是肥肉，她放嘴裏就直接吃，她想有吃的就不錯了，雖然吃著有點膩。
因為她爹說飲食要少油，但不必少脂肪，所以她毫不忌諱吃肥肉，雖然她知道豬油就是肥肉熬的，但她想隻要是爹說的就自然沒有錯了。
周計安見秦絲絲連吃了幾塊肥肉驚訝不已，咂了咂舌問道：“你愛吃肥肉？”
“不愛，但是也不討厭。”她吃得滿嘴是油。
“我妹是一丁點肥肉都不吃的，生怕長胖，你倒不怕胖？”周計安一邊笑問，一邊用手帕輕輕幫秦絲絲抹嘴角。
秦絲絲莞爾笑道：“偶爾吃吃無妨，又不是天天吃肥肉。你要不要吃一塊？”她夾起一塊五花肉調皮的問。
“好。”他把嘴湊筷子邊接了肉吃，眉開眼笑道，“好吃，真好吃，還要喂，我要喝酒。”他的意思是還要秦絲絲喂他喝酒。
秦絲絲就大大方方的端了酒喂他喝，周計安討了酒吃，又討肉吃，然後說：“我來喂娘子吃。”
秦絲絲甚是害羞，但也不拒絕，覺得吃膩了，還又喝了幾口酒。
倆人嬉笑著喂對方吃東西，相聊甚歡。
起先本來是倆人各坐一條凳子的，喝著喝著，秦絲絲就坐到周計安腿上了，周計安雙手攬著秦絲絲的腰，張了嘴隻管討吃的喝的。
秦絲絲見周計安喝得臉紅脖子紅了，不想要他再喝了，說：“別喝了，沒酒了，你看酒壺空了。”她將酒壺倒過來給周計安看。
周計安不依，糾纏咕噥道：“不，我還要喝，沒喝夠。我沒喝夠心裏難受，請娘子再賞我點酒喝吧。”
秦絲絲見周計安似醉非醉，為難了，問：“沒酒了，喝啥？小鬆子他們隻怕已經睡了，上哪兒去找酒？”
“廚房啊，廚房裏好幾缸子酒呢，娘子去幫我打一壺來。”周計安故意逗秦絲絲。
秦絲絲不從，從他身上站起來，說：“不去，黑燈瞎火的，我怕。”
“怕什麽，不是有我在嗎？要不咱倆一起去？”周計安拍著大腿跳到秦絲絲麵前。
“可是咱們現在不是洞房嗎？出去會不會不吉利？”秦絲絲推脫。
不過民間的說法是，新婚之夜夫妻是不可以出洞房的。
周計安搔首撓腮，道：“對，也是。不過，別怕，我有辦法，你看，我早有準備。”
他說著就走到床邊，趴在地上，從床底下搬出一個小酒壇。
“酒！”秦絲絲驚訝喊道。
“噓
——來，我們接著喝。”周計安壓低聲音，抱著酒壇放桌上，拿了個碗盛酒，端起就喝。
“別喝了，你真想喝醉？”秦絲絲著急不已，站在一旁跺得腳跟都發痛，她是心疼他了。
“來，你也喝一杯，你用杯子喝，我用碗喝，這樣公平。”周計安拉著秦絲絲在凳子上坐下，給她盛了酒。
秦絲絲已經喝得有些到位了，再喝恐怕就要醉了，她搖頭不喝。“我不喝了，我吃菜喝茶陪你。”
“來嘛，喝，喝個夠。今天是咱倆大喜的日子怎麽能不喝呢？”周計安一心隻想喝個夠，又似有意要灌醉秦絲絲。
其實並非如此，他隻是想喝酒，隻是想秦絲絲能陪他喝個夠。
秦絲絲為難不已，本不想喝了，但又不想敗了他的興，於是隻好半推半就的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周計安見她喝了，揚眉一笑：“對，對嘛，喝酒，這人生無大事，喝酒乃人生之快事啊。能和娘子喝酒買醉也是我周計安的福氣，娘子我敬你一杯。以後咱們就執手到白首。”
他一手端著酒碗，一手緊握著秦絲絲的手，連喝了幾大口。
倆人開懷暢飲起來，周計安一心隻想喝到醉，他想，嬌娘今日是你離棄我的日子，也是我和秦絲絲成親的日子，我周計安沒有了你嬌娘一樣可以逍遙快活。
周計安想著嬌娘的不守信用，就難過，覺得自己虧了不值得，他腸子都要悔青了。
想著自己在嬌娘身上花了那麽多錢，現在全打水漂了，那麽多錢，竟然買不到人心，他覺得心寒，寒入骨髓。
他真想問問嬌娘是否有愛過自己，是否隻愛自己的錢呢，難道嬌娘對自己隻是逢場作戲嗎，難道嬌娘說的話全是玩笑和謊話嗎，而他卻是當真了啊。
傻子，真是傻子，竟然把她的玩笑話當真了，他後悔不迭。
終於明白，粉頭就是粉頭，靠不住，即便再寵愛，也是一條養不親的狗。
他想著秦絲絲無欲無求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心裏又尤為感動。
他想以後就隻愛秦絲絲了，別的女人全都不愛，再也不去花街柳巷什麽樓什麽閣了。
他這樣想著又不甘心，他想要報複，他想要那些粉頭都沒有好下場。
他憤懣的想著，而秦絲絲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的想法是，這周計安也是真性情，能遇到他這樣的男子也是自己的福氣，索性就陪他喝個夠。
她又想著孔誌修，想爹娘……
她已經喝醉了，昏昏沉沉的隻想睡覺，卻看周計安仍端著碗在喝。
她接過他的酒碗，暈暈乎乎的說道：“別喝了，喝醉有啥好？”她這樣說著，卻自己端著酒碗將碗裏剩下的酒喝光了。
周計安一聲不吭，抱著就壇子就連喝了幾大口，然後生氣的將酒壇子砸到地上。
酒壇子“哐嘡”一聲在地上碎了，壇子裏的酒潑了一地。
秦絲絲錯愕的看著他，縱然她已有幾分醉意，但知道他不是失手而是故意砸了酒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