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條件

本來就有些紛亂的大廳因為蓮華的一句話忽然就炸開了鍋。

剛才那是句什麽話?彩鶴仙子跟女人有染?一向清雅容華的蓮華公子竟然說了那樣的話?!

眾人在瞬間的呆滯過後,都熱切地激動地紛紛討論了起來,他們的目光從彩鶴身上轉向蓮華,帶著濃濃的不解與疑惑。

蓮華窒了窒,狠狠剜了陌舞一眼。

陌舞頗覺委屈,話說這話又不是她逼著讓他說的,如今他丟了人,竟倒怨起她來了?

將小臉皺了皺,陌舞氣惱地伸手推了蓮華一把。這男人明明就想著幫自己,剛才還裝得那麽像,害她白白擔心一場,哼,真是該踹!

蓮華被陌舞推得微微晃了下身子,他扭頭瞪眼警告,若是再敢動他,他就讓她連根手指也動不了!

陌舞收到了蓮華的威脅,不甘地撇了撇嘴角,將視線重新移到前方,專心看戲。

彩鶴脊背僵直地跪在地上,麵容慘白,雙眼淒淒地望著主位上的伽藍。

伽藍如一尊冰雕般坐著,冷眸掠過地上跪著的彩鶴,心中卻是一歎。

這彩鶴,究竟是怎麽得罪了蓮華?

視線自彩鶴身上移開,重新望住了那襲翩然白衣,伽藍冷冷開口:“蓮華,此事你意欲如何?”

如今這場戲分明就是這小子挑起的,想要平息,當然也還要看他的想法。

蓮華偏頭,看向了一側的陌舞。

他如今當眾在這裏不依不饒,也不過是想要為她出一口氣而已。這蠢貨一直都是他的專屬出氣筒,他人怎能染指?

深黑的眸光望著陌舞,陌舞此時正兩眼放光地盯著彩鶴的後腦勺猛看,絲毫未覺她已被某人盯了很久。

蓮華不耐,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陌舞訝然回頭,這死花不是已經威脅過她不許去碰他了嗎?她好不容易不碰他了他卻又來碰她,這死花要不要這麽騷啊。

見陌舞疑惑地望著自己,蓮華眉間一沉,這蠢貨究竟有沒有在聽大人說話!

剛巧伽藍也等得不耐煩了,見蓮華與陌舞兩人在那裏牽扯不清,他微咳了聲,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話,“蓮華,此事你意欲何為?”

蓮華很認真地望著陌舞,她想要做的,便是他要做的。

陌舞聽懂了伽藍的話又看懂了蓮華的表情,皺眉仔仔細細地想了想,然後將視線再次移回彩鶴的後腦勺上,開心地想:她若是能上前將那醜鶴的後腦勺踹出朵花來,那該多好!

蓮華將唇抿了,示意她再提出一個比較可行一點的想法。

陌舞又是垂頭半晌,終是長歎一聲,既然醜鶴那麽喜歡讓她挑糞,那麽似乎罰她去挑三天糞也不錯……

蓮華略微思索一番,撿了個比較靠譜的方案,衝伽藍朗聲道:“那就讓她去挑三年糞吧。”

伽藍長眉挑了挑,略微無奈地望了望蓮華,讓一個仙師去挑糞三年,這小子要不要這麽狠?

眾仙師此時已明顯感到了蓮華對彩鶴的敵意,聽到堂堂三界公子提出要罰她去挑糞,他們心中都暗自唏噓,不過才百萬年未見,公子的癖好怎麽就變得如此怪異了……

陌舞小眼神不斷地飄向蓮華,蓮華不耐挑眉。

有事?

我明明說的是三天,你竟然給改成了三年,你簡直太帥了啊。

所以?

所以我想蹭蹭你啊。

蓮華嘴角抽了抽,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貨,她若是敢靠近他,他便敢將她踹出忘月居。

陌舞高亢地熱情被蓮華澆熄了,她受挫地將視線投向前方,望著跪在地上的彩鶴,幽怨地想,她是真的很想上前去踹一踹她的後腦勺啊……

彩鶴身上出了許多的冷汗,她將蓮華的話聽得清楚,瞬間被絕望淹沒。

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完了。

可,心中怎麽甘心?她那一身的吻痕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當然不會跟男人廝混,難道是有誰在她身上施了術法?

可她分明沒有感到身上有任何術法的痕跡!

額前一滴大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彩鶴腦中紛亂地回憶著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很正常,如同往日一樣,不過是進來了一批新的童子。

不過是陌舞和蓮華進山了。

然後到了晚上……

等等,晚上?!

她腦中忽地靈光一閃,驀地抬頭向伽藍望過去,顫著聲音急切道:“師尊!我是被冤枉的!”

伽藍眉頭皺起來,他當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問題的重點是,她是被誰給冤枉的。

若是被普通人冤枉,那倒還好說,可如今她是被蓮華冤枉的。

被公子給冤枉了,那能叫冤枉嗎?

那隻能叫倒黴!

理雖是這個理,可彩鶴既然說自己冤枉,他身為鏡仙山師尊就不能不問。於是他便問了,聲音是一貫的冷清,“怎麽說?”

“師尊,我昨晚被灰鼠精偷襲了,在和他較量中被他打暈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一直到下午才醒過來……”

彩鶴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明白被灰鼠精偷襲然後打暈這種事,說出來未免太不光彩。

果然她這話一出,眾仙師都紛紛議論起來。

“那灰鼠精妖法雖強,可也未必就能將彩鶴仙子打暈,並且還暈到下午才醒……”

“奇怪,灰鼠精平白無故為何要去偷襲彩鶴仙子?”

“咱們都知道灰鼠精在鏡仙山下已徘徊了多年,他一心想要修煉成仙,怎麽會去偷襲彩鶴仙子?”

眾人一時說得熱烈,伽藍聽了他們的言語,便向彩鶴問道:“灰鼠精為何去襲擊你?你既受了襲擊,為何不早說與我們知道?”

彩鶴聽伽藍這個意思分明就是不信,於是便激動起來,“師尊你一定要相信我!那灰鼠精大概是來偷我新煉製好的仙丹的,剛巧被我撞到,於是便動起手來。至於剛才瞞著不說……是因為我覺得被一個妖精打暈了那麽長時間,很是丟人。”

確實是很丟人。

伽藍啟唇,再次問道:“那麽吻痕呢?”

彩鶴支支吾吾地不知作何回答,半晌,才猶豫著道:“難道是灰鼠精在我暈倒之後……”

不敢往下再想了,如今這話雖證明了自己未與男人廝混,可同時也有力地說明了,她被灰鼠精給狠狠地欺負了。

廳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為微妙,灰鼠精竟然在彩鶴的身上製造了那麽多的吻痕,那麽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陌舞將小腦袋扭向蓮華,疑惑:昨晚上灰鼠精把醜鶴給啃了?

蓮華:嗯。

陌舞:為什麽不通知我,我也好想啃!

蓮華默默看她一眼,別開視線。

“彩鶴”,伽藍涼涼地望著她,“此事你一人口說無憑,須得找到那灰鼠精前來對質才可。至於童子陌舞的事,你必須要有個交代。”

彩鶴身子冷硬地僵著,木然地聽著伽藍的話。

“既然公子都發話了讓你去挑糞三年,那你就去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伽藍冷然的聲音在大廳上空響起來,眾人聽得他說了這話,都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彩鶴。

彩鶴眼前一個恍惚,幾欲載到在地。

陌舞眨了眨眼睛,扭頭看蓮華:確定了是挑糞嗎?

蓮華點了點頭。

真的不能改成踹後腦勺嗎?

蓮華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陌舞痛得要大叫,奈何嘴巴張不開,隻能汪著兩眼水霧可憐兮兮地望著掐她的人。

蓮華瞧見她這幅可憐樣子,不自覺地竟將手勁微微一鬆。

“此事已議定,大家都回去吧。”

伽藍威嚴的眸色望了眾人一眼,緩緩自主位上站起來。其實他早就厭煩了這場鬧劇了,因為不管中間出現什麽小插曲,結果總是不會變的。蓮華若是想要收拾這彩鶴,無論她搬出灰鼠精還是黃鼠精,都沒用。

而他這個師尊,雖表麵上是決策者,可實際上他也要顧著蓮華。畢竟他認定的事情若是辦不成,結果會是很麻煩的。

隻不過,要犧牲一個彩鶴了。

可她終究也不算冤枉,得罪了公子,才落得個挑糞的下場,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眾仙師見伽藍起身,便都俯身告退。彩鶴一直僵硬地跪在地上,背影顯得很是慘痛。

陌舞就在她身後緊緊盯著她的後腦勺,心中躍躍欲試。

忽地她的後領被人提了起來,陌舞手腳在空中亂撲騰,奈何張不開嘴罵不出話,處境很是銷魂。

“該回去了。”

蓮華輕道了句,然後拎著她便向外走去。

“蓮華。”

一個清冷的聲音驟然喚住了他,是伽藍。

他回頭,見伽藍仍站在主位之側,眼眸深深望他,顯然是有事。

不用問,他也知道是何事。無非就是要向他追究彩鶴之事……

蓮華晃了晃手中的陌舞,然後衝伽藍抱歉一笑,表示自己沒空,拎著手中物品便出了正廳。

陌舞直到出了忘月居才被蓮華給放在了地上。

她的雙腳剛一挨地,便上蹦下跳地向蓮華罵道:“嗯嗯嗯……”

蓮華指尖一動,將她喉間的術法解開了。

“你這死花幹嘛把我那麽快拎出來!”

陌舞一蹦老高,指著蓮華悲憤控訴。

“不然你想幹什麽,上前去踹彩鶴的後腦勺?”

蓮華轉身便向前走去,不理身後的蠢貨。

陌舞還真是猶豫著要不要再回一趟忘月居,問候一下彩鶴的後腦勺。

正在原地徘徊不定時,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蓮華頭也不回地衝她道了句,“想回就回吧,反正此時的彩鶴正在氣頭上,說不定會把你的小粒粒給咬下來。”

陌舞當即如一股風般奔向蓮華……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漫天的繁星璀璨奪目,陌舞跟在蓮華身後,悶聲不吭地走著。

蓮華也不說話,於是兩人之間詭異地安靜著。

走了一段,陌舞抬頭看了看蓮華的背影,不覺搖了搖頭。其實她此刻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蓮華,為什麽她身上的吻痕消失了,為什麽彩鶴的吻痕出現了,為什麽他會這麽幫助自己,呃,為什麽他會喜歡啃自己的嘴巴?

可是她不敢問呐。

因為昨晚上,她對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嗯,當時他暈著,她便很是放心大膽地欺負了他一把,那個時候的她多單純呐,完全就忘了這朵花是大神一枚,大神暈了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他醒過來之後,就一定能算出發生了什麽……

況且,她那幾腳踢得著實不怎麽輕

,他身上大概還有淤青的吧。

陌舞突然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繼續想了。

忽地前麵的人將腳步頓住了,陌舞正專心致誌地轉著自己的小想法,絲毫不覺,仍是愣頭愣腦地走著,然後便鏗然地撞上了蓮華硬挺的背。

她“哎喲”了一聲,捂著額頭仰臉看蓮華的後腦勺。

好想踹。

蓮華不等她真的炸了膽子踹上去,便又一聲不響地繼續朝前走去。

陌舞雖覺得莫名其妙,可還是用力地揉了兩下自己的額頭,然後再次跟上蓮華的腳步。

話說,此時他們倆正走在一處梅林中,天色又黑,鏡仙山這地方她又不熟,所以心中是有些小怕的,所以便一直緊跟著前麵的人。

而她顯然又不能跟死花並排著走,因為她心中有鬼。

所以她便當起了蓮華的尾巴。

繼續跟著前麵的男人不快不慢不疾不徐地走著,清淺的月光灑下來,他整個人沐著月華,隻是一個背影,就銷魂的不像話啊。

陌舞咽了口吐沫,心中想著,這朵花也就是一張臉了,不然以他那變態性子,誰稀罕跟著他走回去?

想著想著,額頭便又是一痛。

因為蓮華再一次停下了腳步頓住了身子,然後陌舞便再一次華麗麗地撞了上去。

“啊呀!”

這次撞得更疼了些,陌舞捂著額頭,還是與上次一樣的位置,她都懷疑那裏已經被撞出一個大包了。

呲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額頭,陌舞隻敢仰臉望著前麵男人的後腦勺,不敢開口詢問他又一次驟然停下究竟是幾個意思。

隻見蓮華在原地頓了頓,再次一言不發地繼續朝前走去。

陌舞在原地愣了愣,極為鬱悶地又跟了上去。

話說他這是什麽意思呢?兩次停下來都不說話,他以為這樣很酷很招女人愛嗎?

正想著,蓮華第三次將腳步頓住。

陌舞正激烈地腹誹著,完全沒料到男人又一次停下了腳步,於是她便毫無意外地第三次撞了上去。

“呀!”

陌舞被撞得向後趔趄了下,堪堪將身子穩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在連續三次的撞擊之下,那裏終於被撞出了一個大包。

摸著自己頭上的大包,陌舞很是氣憤,再也受不了這男人的神經,於是便一下子竄到他麵前,仰臉衝他大吼:“你是不是神經病啊!幾次三番地停下來,把人腦袋撞出包來很好玩嗎?”

“嗯,很好玩。”

蓮華終於開口了,說出來的話能把陌舞氣個半死。

“玩你個頭啊!”

陌舞負了傷,心情一時很是激動。

“其實我三次停下來都隻是在想”,蓮華麵上微微透出絲無奈,輕聲道:“這貨怎麽能這麽健忘呢?”

“什麽貨?”

“你這貨。”

“哦……我健忘什麽了?”

蓮華微歎了口氣,伸出手指來碰了碰她的嘴巴。

陌舞也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我的嘴……很性感是不是?”

她唯一能想到的,隻能是這個了。

蓮華溫然的麵容上出現一絲裂縫,忍了忍,開口提醒,“我可是幫你報了仇了。”

陌舞點頭,略有些遺憾地道:“盡管沒有踹到醜鶴的後腦勺,不過挑糞也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蓮華容上的裂縫加深,仍是忍住了,再次提醒,“所以呢?”

“所以……”

陌舞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腦袋,思考著道:“我就隻能以後在糞池旁伺機而動,準備偷襲她的後腦勺了唄。”

見陌舞果真一副什麽都想不起來的樣子,蓮華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抱起她的腦袋便吻了上去。

陌舞一下子被蓮華穩住了唇,猶如被驚雷給劈中了一般,愣在了當場。

話說這位大神平時不是不用吃飯的嗎?為什麽不用吃飯他還總是這麽餓?總是想要啃自己?

直到她緊閉的牙關被蓮華的舌頭頂開,陌舞頭腦中昏昏然的,忽然想起來蓮華所說的是什麽了。

原來他竟一直在等這個條件……

陌舞知道了他的目的,心中略微踏實了下,話說如今他幸好隻是想到了這個條件不是想到了別的,若是別的,比如昨晚上他暈倒之後自己對他做了些什麽的話,那麽她肯定就該完蛋了。

陌舞腦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眼睛也是滴溜溜亂轉,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蓮華覺察到她的不用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牙齒咬了下她的舌頭,陌舞吃痛,訝然地望著他。

他想要條件,她都很大方的給他了,都這樣了他還不滿意?這男人也未免太難伺候了吧。

陌舞這樣一想,便皺眉望著與自己緊貼在一起的蓮華,一臉的不爽。

蓮華見她不爽,便再一次咬了一下她的舌頭。

陌舞疼的吸氣,下意識將唇向後撤去。

這男人如此變態,她不伺候了還不行嗎?

不伺候,當然不行了……

陌舞的腦袋剛剛向後撤了點,蓮華便伸手狠狠地在她後腦勺拍了下,又將她的唇重新拍回自己的唇上。

話說,陌小舞念叨了那麽多次的後腦勺,終於被別人問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