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誤解了
第48章誤解了
頭頂的天空像花灑一樣嘩啦啦地向下澆著水,在這本該盡快抵達安全地點躲雨的時刻,眾人卻乖乖按照虹村的指示原路返回去找掉隊的長穀川誌穗和黑子。
其實長穀川誌穗和黑子並非故意掉隊,隻是黑子不小心踩到了一塊位於山坡旁的鬆軟泥土,接著就突然原地消失了。親眼看見黑子滑落過程的長穀川誌穗本想伸手拉他,結果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兩人一起摔下山坡,弄得滿身是泥。
“哎喲——”
長穀川誌穗一張嘴就吃了一口雨水,撐著地麵的兩隻手上也沾了不少泥巴。
黑子的嗓音穿透涼冰冰的雨簾,在她耳畔響起:“抱歉,都怪我剛才沒注意腳下的路麵……”
“……沒事,我也有錯。”
有些驚慌的長穀川誌穗先用幾秒的時間緩了緩心神,然後開始估算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否方便爬回上麵的山路。
幸好他們掉落的山坡不很陡,中途又被一叢小樹擋住了,隻滑了大約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再加上現在已是秋季,黑子和長穀川誌穗都穿著長衣長褲,外麵還罩著雨衣,因此沒人受傷——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然而山坡下麵泥水多、植物少,腳底滑得厲害,也沒有可供攀登的落腳點,根本就爬不上去,必須有個人在上麵幫忙拉他們一把才行。
黑子和長穀川誌穗對視一眼,接著便不約而同地喊起來:“有人嗎?救命啊!救命!”
可惜他們倆喊了半天也沒人搭理。雨水的聲音蓋過了他們的呼喊,虹村又在訓斥著前方隊員,眾人的注意力正集中於虹村身上,根本不知道隊伍後麵的黑子和長穀川誌穗已經“失蹤”。
事到如今,長穀川誌穗也沒工夫嫌地上的泥髒了。她縮縮身體,盡量讓自己的後背有個可供依靠的地方。
烏雲蔽日,從天而降的雨水交織出一片厚厚的屏障,群山仿佛籠罩在濃霧之中。幾步開外的景色已然看不真切,長穀川誌穗的腦袋裏灌滿了單調至極的“嘩嘩”聲,刺激得她聽神經快要爆炸。她感覺自己好像被關進一隻密不透風的大水罐裏,悶得她呼吸困難、眼花耳鳴。
“誌穗?誌穗!”
黑子試著喊了她幾聲,但長穀川誌穗僅是抬起頭兩眼無神地盯了他一會兒。黑子有些擔憂地望望天色,再看看附近的環境,隨即明白她怕黑的毛病大概又加重了。
片刻後,長穀川誌穗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沒……我沒事……”
黑子蹲在她身邊,也像虹村之前做過的那樣將長穀川誌穗圈進自己懷中:“不要慌,我相信虹村學長他們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長穀川誌穗咬著牙拚命點頭。
十幾分鍾後,細心的綠間最先發現附近山坡外側的泥土有異常,並以此推斷出黑子和長穀川誌穗很有可能腳底踩滑、摔了下去。虹村也讚同他的觀點。於是大家試著喊了幾聲兩人的名字,腳下隨即傳來黑子的回應:“我們在這裏!”
“總算……”虹村麵色稍安,湊到山坡邊向下張望了一番,“還好、還好……黑子!你們情況如何?沒有人受傷吧?”
黑子語氣裏透著幾分焦急,大聲回答道:“我和誌穗都沒受傷。但是請虹村學長盡快多安排幾個力氣大的人把我們一起拉上去——誌穗已經有要昏迷的跡象了,我必須帶著她才行!”
虹村也衝著下麵大聲說道:“我馬上就把繩子扔下去!”
在這樣的雨天裏,如果營救稍有不慎,下麵的兩個人就會因為他們的一時失誤而再度掉落,雨天的泥地鬆軟,萬一他們這次不幸落得更深,不僅增加了營救的難度,還有可能摔傷,因此,營救前的防範措施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深知此事緊急的虹村來不及再管自己臉上的雨水:“桃井,準備繩子,越長越好!看看旁邊有沒有哪棵樹長得壯實,把繩子給我牢牢地綁死在這棵樹上!綠間、青峰、火神、若鬆、鳴海,你們幾個大塊頭在後麵聽我口令!一旦我說‘開始’,你們就抓穩了繩子使勁拖!明白?”
“明白!”
下麵的黑子也聽到了虹村的安排:“虹村學長,麻煩你了!我需要把誌穗綁在我背後,所以繩子必須要結實!”
虹村說:“我知道!”
桃井五月效率極高,很快就從其他人的背包裏收集到了好幾根粗繩,接成一根長長的繩子,又按虹村的指示將繩牢牢綁在附近的一棵樹上。為防意外發生,她連續打了三個死扣才罷休。
虹村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幾個男生分別站在繩子的兩側、抓住繩子使勁向後拉扯。
黑子一邊拽著繩子借大家的力量向上攀爬,一邊不忘穩穩托住長穀川誌穗。
當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黑子和長穀川誌穗拉上來時,兩個人被一條繩子拴得結結實實。這種生怕趴在自己背後的長穀川誌穗脫離掌控的綁縛方式出於黑子之手。而長穀川誌穗則揪著黑子的雨衣,乖乖地蜷縮在他的背上,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降旗和桃井五月連忙跑到兩人麵前,一個伸手幫忙去解那綁得緊緊的繩子,一個攬著長穀川誌穗的肩頭安撫她:“小誌穗不要害怕喲!你已經安全啦!”
長穀川誌穗牙齒打顫:“是……是嗎……我、我……我踩不到地……我覺得……剛才……我剛才是不是懸空了……”
黑子鬆開長穀川誌穗,轉身低頭,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低聲安慰著她。
虹村不動聲色地收回剛伸到半路的手。
——既然有真正的騎士願意保護落難公主,那麽他這個冒牌騎士可以下台一鞠躬了。
曆盡艱辛,十幾個人終於全數回歸訓練基地,迎接他們的是熱開水和熱飯菜。一群大男生感恩戴德地洗過澡、吃完飯,再互相看看,頓覺順眼許多。正如長穀川誌穗所料想的那樣,人隻有在危機中才能團結一致。經曆過這番考驗,大家雖然嘴上不提,但心裏卻把對方當成患難之交。畢竟都是圍在一起做過美味料理的難兄難弟,彼此之間本身又不存在什麽真正的“深仇大恨”,再怎麽說也不該繼續敵視乃至仇視了。
因為長穀川誌穗沒有出現在餐桌上,大多數人的擔憂外顯於形。
飯後,降旗攔住行色匆匆的桃井五月:“桃井同學,請問誌穗她……”
桃井五月不容降旗說完就打斷了他的提問:“小誌穗已經睡著了哦!她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也沒有發燒,可能隻是過度勞累。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可以嗎?”
想傳達的問候被桃井五月硬堵了回去,想表述的關懷又被桃井五月拒絕得幹淨,最後,降旗隻得訕訕地以“謝謝你”結束了與桃井五月的交談。
默默圍觀的虹村摸著下巴,目送背影蕭條的降旗離去。
“桃井,你難道不覺得你有點……嘛,這就是傳說中的偏心吧?你剛才明明允許黑子進你們房間去探望小誌穗了,為什麽對降旗就換了種態度?在為我們老帝光人大開方便之門的同時,你卻刁難一隻可憐的吉娃娃,嘖嘖。”
虹村隻用了“嘖嘖”就表達出了他心中的各種複雜感情。
桃井五月以微笑還擊虹村:“啊咧?難道不是虹村學長最先告訴我說小誌穗沒事、隻是怕黑才會呈現出昏迷症狀的嗎?而且也是虹村學長最先暗示我多為哲君製造機會的啦!為什麽現在又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頭上了呢?如果虹村學長覺得我多事或者不公平了,那我立刻、馬上就去喊回降旗君,讓他也去陪小誌穗談談心、聊聊天什麽的?”
虹村舉白旗投降:“啊哈哈……還是算了吧。”
桃井五月心想,如果用一句中國的古詩來形容虹村修造這個人,那麽詩仙李白的《俠客行》一定很適合他:“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翌日,“深藏功與名”的虹村隊長笑著揉了揉長穀川誌穗的頭發,彎下腰悄悄問她:“昨晚和黑子交流得如何?”
長穀川誌穗的臉一下子就紅得徹底。
正當虹村以為兩人有戲並開始朝歪處想的時候,長穀川誌穗的回答卻令他險些一個趔趄、練就平地摔倒的特別技巧。
“嗚嗚!別提了!我昨晚好糟糕!”長穀川誌穗捂臉,沮喪萬分,“我一不小心就當著黑子學長的麵睡著啦!修造哥哥,怎麽辦?!黑子學長絕對看見我的不雅睡姿了!”
虹村語塞:“……呃,這個……”
——這個問題還真不在我的預料範圍內。
虹村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勸慰眼前這個就像自家妹妹一樣的女孩子,於是輕輕拍了拍長穀川誌穗的腦袋以示激勵:“嘛,區區小事,不要掛在心上。話說回來了,你的睡姿到底有多不雅?最多也就打打呼嚕、念念夢話、伸伸胳膊、踢踢腿腳之類……”
長穀川誌穗生氣了:“修、造、哥、哥!你不幫我想想解決的辦法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裏說風涼話!太過分了!”
說著,她就忍不住要抬腳去踩虹村。
虹村笑著躲過她軟綿綿的襲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那點空手道的皮毛還是我教的咧!沒出師就敢和老師鬥法啦?”
長穀川誌穗腮幫一鼓,幹脆擺開架勢,在走廊裏和虹村過起招來。
虹村隻守不攻,邊退讓邊憋笑:“哦哦,身法不錯……啊呀,重心不穩了,注意腳底……”
退著退著,虹村就感覺到身後有人。
“虹村學長、長穀川學妹,早安。”頭發四處亂翹的黑子麵無表情地打著招呼,也不知他站在走廊的盡頭看了多久,“這麽早就……二位的感情還真是好呢。”
其實黑子說這番話時的語氣已經冷了不少,但他的發型實在醒目,引得虹村好一陣狂笑:“黑、黑子!你……噗哈哈哈哈!”
黑子忍耐度極高地甩了幾個不很明顯的眼刀,然後目不斜視地離開。
長穀川誌穗猶在迷茫之中:“剛才……黑子學長在生氣?可是為什麽?”
——因為他誤解你和虹村“打情罵俏”了啊!
吃醋的黑子君又改了一次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