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悲壯的愛情
一路耽誤下來,到達卞府時迎親的隊伍已經等在了門外,舒悅凝被兩個下人押送著匆匆從門口走過,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抬首看去,見到了慕容子墨身邊的人——肖涵。
此時的她尚不知道肖涵的名字,但畢竟是見過一麵的‘熟人’,她立刻禮貌的咧開嘴,給了對方一個看上去真誠無比的笑容。
肖涵愣了愣,似乎被她太過燦爛的笑容閃到了,也似乎不理解她明明灰頭土臉的怎麽還能笑得如此開心。好一會,他回神,對她露出了惋惜和憐憫的目光,努力扯動嘴角,半天,愣是沒有給出一個笑容,隻十分抱歉的說道:“時間太過倉促,沒有來得及準備,所以這儀仗……隻能一切從簡!”
豈止是一切從簡,整個王府算上抬轎子的人總共才來了十個,連個敲鑼打鼓的都沒有!
舒悅凝癟了癟嘴,對此不置可否,倒是這個男人的表現特別奇怪……
旁邊,忽然伸出一隻嬌柔的手握住了她,打斷她的思維:“哎呀,我們的王妃總算是回來了!快,快讓妾給王妃打扮打扮,一會呀漂漂亮亮上轎子!”
舒悅凝看向麵前裝扮豔麗的女子:“你是?”
“哎呀呀,看妾這腦瓜……”對方說著,狠狠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紅豔豔的指甲閃得舒悅凝有些眼花,又道:“妾呀,是宰輔大人的侍妾,大家都喚我姬夫人!今兒個奉宰輔大人的命,前來為王妃送嫁!”
舒悅凝小小驚了一下,原來卞戶不止吃人,也娶妻納妾!眼前的女人,不過二十左右,竟配了一個老頭,還是一個會吃人的老頭。
想到這裏,舒悅凝不由同情眼前的人,雖然不滿卞戶的安排,卻沒有為難姬夫人,老老實實跟著她進了後院,任由她為自己化妝、換衣。
時間畢竟已經來不及,再說舒悅凝的身份擺在那裏,也不需要什麽太過隆重的妝容,隻草草洗了臉、化了個妝,而後換上一身普普通通的喜服,便要出門了,連發髻都來不及綰上。
姬夫人挽著她的手,仔細的看了看她:“哎,可惜了!若不是前麵來人催了三次,妾說什麽也要讓王妃風風光光的邁出卞戶大門!”
舒悅凝勉強笑笑,一顆心卻在煎熬中,若是桑寧遠還不醒來,等她進了王府,一切便無法挽回了!
這時,又有小廝前來催促舒悅凝快些出門。
見狀,舒悅凝對姬夫人頷首告別,提裙跨門檻,腿腳似乎被注了鉛,沉得她有些抬不起來。
姬夫人忽然拉住了她,她立刻停下腳步,笑:“夫人有事嗎?”
姬夫人看著她,目光閃爍,神情激動,嘴唇蠕動半響,方才發出聲音:“王妃要出嫁了,按照風俗,應該由家裏長者賜王妃一杯酒,祝願王妃與王爺能白頭偕老、子孫滿堂!且聽說……王妃是外地人,在這裏沒有親人,更加沒有長者,這酒怕是無人賜了!若王妃不嫌棄,可否將妾當做長姐,讓妾為王妃斟一杯酒?妾身份低,也不敢冒犯,隻當這酒是且代王妃家中父母賜的吧!”
舒悅凝不知道當地的風俗,但見姬夫人這話說得真誠,加上她自己也有心拖延時間,遂立刻點頭:“那,我就喚夫人一聲姬姐姐了!”
姬夫
人笑了,笑容實在是激動,忙道:“那妹妹稍等,妾……不,姐姐我這就去為妹妹斟酒!”
說著,她匆匆忙忙返回內室,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大概是她撞倒了東西。
舒悅凝好笑,這人定是孤單慣了,平時又被卞戶苛待,所以聽她叫了一聲姐姐才會這般高興!
等了好一會,姬夫人終於端了一杯酒出來。
舒悅凝看過去,酒水在酒杯裏盈盈閃動,隨時可能會灑出來。舒悅凝笑,一把握住了姬夫人的手:“姐姐莫要慌張,我等著夫人,不急!”
姬夫人給了她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而後將托盤放在桌上,雙手端了酒,慢慢遞到她麵前:“妹妹……請!姐姐在此祝你與、與成王白首偕老、相敬如賓、子孫滿堂!”
舒悅凝淡淡道:“謝謝姐姐!”
話畢,舒悅凝將杯子接過去,放到嘴邊,輕輕飲了一口,又將杯子還給了姬夫人,而後,掏出手絹輕輕擦了擦嘴。
姬夫人雙手顫抖的將杯子放回托盤裏,鄭重道:“妹妹這一路走好!”
舒悅凝頷首,與她道了謝,正要告辭,外麵,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看去,隻見卞戶手裏提著劍,帶著幾個小廝怒氣衝衝的衝了進來。
見狀,姬夫人立刻笑著迎上去,伸手想要挽住卞戶的胳膊,嬌滴滴道:“老爺……”
‘啪’的一聲,不等姬夫人觸到自己,卞戶便惡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將她打得立時趴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
即便如此,卞戶依舊不覺得解氣,又狠狠踹了她一腳:“賤人,竟然敢背叛老夫,該死!”
眼看著卞戶舉劍要砍姬夫人,舒悅凝終於看不下去:“宰輔大人且慢!”
卞戶住手,看向她,又看了看桌上明顯被人喝過的酒,當即臉色一沉:“你喝了這個賤人斟的酒?”
舒悅凝點點頭。
“蠢貨!蠢貨!壞了老夫大事!”說著,卞戶指指舒悅凝,氣急敗壞道:“來人呀,速速押她上轎,告訴成王府的人,這婚事是陛下賜的,縱使她死了也必須進成王府,名字也要寫入慕容家的家譜中!否則,就是抗旨不尊!”
他話落,兩個小廝立刻一左一右押著舒悅凝,舒悅凝蹙了眉毛:“宰輔大人,能告訴我發生了何事嗎?”
卞戶臉色十分不好:“都是你這個蠢貨,竟然喝了這個賤人的酒!可知她已經被成王府裏的肖涵收買了,這酒裏有毒,會立刻要了你的命,不等你與慕容子墨拜堂,你就會毒發身亡!可恨老夫就要錯失羞辱慕容子墨的大好機會,都是敗在了你們兩個賤人手裏!”
舒悅凝一聽,不可置信的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姬夫人,她對她不設防,隻因為她們是全然陌生的人,她想不出她害她的理由,加之可憐她的處境,可憐她說話做事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沒成想,對方竟是要殺自己!
舒悅凝有些心寒,歎一口氣:“若宰輔大人是為此而擔憂,那就不必了!我沒有喝她的酒!”
卞戶一愣,還不等他開口,趴在地上的姬夫人便尖聲道:“不,不可能,你明明喝了,我看見你喝了的!”
舒悅凝攤開手裏濕漉
漉的手絹:“我確實喝了,但因為我體質特殊,從小隻要沾一點酒水便會神誌不清、渾身無力。所以,我方才雖然接受了你的好意,卻在擦嘴時將酒都吐在了手絹上。這、大概也是吉人自有天相!”
聞言,卞戶笑了,姬夫人卻哭了,發了瘋一般爬起來:“不,不可能,不可能……”
卞戶轉而惡狠狠的踢了她一腳,又將她重新踢倒在地,道:“老夫念在你跟隨老夫一年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現下跟老夫進宮向陛下坦白慕容子墨唆使你殺妻一事,老夫就饒你一命!不但如此,老夫還會抬你做側夫人,賞給你金銀珠寶!”
卞戶話畢,地上的姬夫人忽然抬首,惡狠狠的看向他:“老賊!休想我會和你一起陷害王爺,這事乃是我一人所為,與王爺沒有半點關係,就是到了陛下麵前,我也這麽說!”
“賤人!”卞戶舉手,又狠狠給了姬夫人一巴掌,這一下比剛才還重,竟將她的一顆牙齒打了出來。
姬夫人吐出濃濃的血水,嗬嗬嗬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上麵沾著鮮豔的血:“你打我也沒有用,你就算是將我煮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你這個老匹夫,你且聽著,我之所下毒害她全因為嫉妒,與別人無關!我愛成王,我愛了成王很多年了,很多年了,可我不配他,所以我隻能看看他……”說著,姬夫人忽然神情激動的指向舒悅凝:“而她!她這樣不堪的來曆,比我還不如,有什麽資格成為成王妃?我不能讓成王受侮辱,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賤人、賤人!”卞戶憤恨不已,高聲道:“來人,架油鍋,我要將這個賤人給生煎了!”
他話落,姬夫人忽然衝向他,一把握住他手裏的劍。卞戶以為她要殺自己,猛地一拽,將劍從她手裏拽出,而後,狠狠刺向了她。
鋒利的劍刺穿姬夫人美麗的身體,她卻笑了,無比燦爛的笑,嘴角的鮮血就像是一朵朵雪地裏的紅梅,淒美無比,一字一句道:“老賊,這樣,你就沒有辦法再害王爺了!”
說完,她噗通倒地,臉上就還掛著滿足無比的笑容。
舒悅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這就是所謂的愛情,未免太過悲壯!
而卞戶,則嫌惡的說道:“將她拖出去,喂狗吧!”竟一眼未在看姬夫人。
眼見著是時辰已到,而桑寧遠不見蹤影,舒悅凝忽然覺得無所謂了,嫁就嫁吧,嫁人總比像姬夫人那樣死去的好!
舒悅凝沉默的將身上換下來的衣服裹好,像是懷抱至寶一般,從容的跟隨卞戶出了門,出現在迎親隊伍的麵前。
她沒有錯過,當肖涵看到她平安出現的那一刻,臉上是何等的震驚!
這下,她終於明白,為何方才肖涵會向她投以同情和憐憫的目光了!因為當時,在他的眼裏,她就是個不久於世的人!
卞戶臉上仍有怒氣,這怒氣難免轉嫁到肖涵身上,隻見他陰森森的看著肖涵,道:“你當知道,按照規矩,這新娘子上了花轎便等於過了門,若她出了什麽意外,也依舊是你們的成王妃,依舊要進慕容家的宗廟!還有……”
在肖涵難看的臉色下:“殺妻可是大罪,這話,你可得為老夫帶給成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