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選秀（一）
望月三拜過後，靜初仍是緊閉眼眸。身側陡然出現的呼吸之聲，以及順風吹過來的淡淡龍涎香讓她明白是何人在窺視自己。
輕輕移動膝蓋，背對著聖元帝，靜初匆匆忙忙收拾好地上的物事，提起挎籃倉皇逃離，隱匿在無邊夜色中。聖元帝隻見衣袂飄揚間，那桂宮中的仙子便踏月而去，徒留下地上的一方絲帕。元順順著聖元帝的目光看去，便看到那上地上的女子用物。上前幾步拾起來，遞給聖元帝。帕腳繡著一株含苞欲放的芙蓉，半含著縷縷幽香頓時撲入鼻中，讓聖元帝忘卻了心中的煩惱。
“皇上，看去向，那邊就是蘭林殿。要不要奴才查一下那人是誰？”元順低低問道。
聖元帝臉上一片興味，“不必了。”既是宮中之人，早晚有一日，他會與那女子再度相見的。就讓他保留這份隱隱的興奮，慢慢發掘出她的行藏吧。
靜初急急回到蘭林殿時，殿門已經關了。還好袁佩英見靜初久未歸來，在門角處耐心等候。
“姐姐，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袁佩英聲音中帶有幾絲焦急。靜初感動於她待自己的真心，說：“一時想起了家中的母親兄長，忘記了時間，所以回來晚了。”
袁佩英也不再多問，換上了愉快的聲調：“姐姐，快來。今日我們要好好慶祝一番。”進入屋內，隻見圓桌上擺放得滿滿當當，鬆子鮭魚、酒釀圓子、糖藕、桂花鮮栗羹……都是自己家鄉的菜式，在這深宮之中，袁佩英能夠弄到這些，著實是費了不少心思。
今日眾女歡歡喜喜送走花神，唯有靜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袁佩英細問之下才知是她十七歲生辰，遂起了心思為她操辦這些。往日在家中的時候，大哥二哥不知道要想出多少辦法逗弄自己開心，甚至請來戲班子在家中上演自己最為喜愛的曲目。靜初想起這些事來，心內感到一絲甜蜜的同時，也想拜月為家人祈福，卻未料到
碰到正巧閑逛的聖元帝。
執起玉箸，將菜式一一夾入嘴中。味道雖不是很純正，但到底是能從中品味出五分家鄉的味道。“姐姐，倉促之間辦到這些，雖不是很純正，也能讓姐姐聊慰思鄉之情了。”袁佩英麵有愧色。
“這些就不錯了。你能夠有這份心我就心滿意足了，如今置辦這些讓你耗了不少銀錢，往後切不可如此了。”靜初擱下筷子，認真看向袁佩英。她今生是何其有幸，能夠結交到這麽一位有心的姑娘。
又過了幾日，聖元帝才得出閑暇來，宗正寺立馬挑選了個日子，定在四月二十八日這天讓她們這些女子見聖駕，從此決定她們是去是留，以及日後在後宮中的地位。
一大早起來，眾女便忙著讓自己的貼身宮女精心裝扮自己。一時之間，心竟亂了。
“姐姐，我真佩服你。你看外麵那些小姐，早就差人打聽他人都穿些什麽，戴些什麽，生怕自己有什麽不妥當的。你倒好，不慌不亂，好似這事與你無關似的。”袁佩英從外麵進來，將剛剪下來的海棠找了一個瓶子裝著，昏暗的屋子裏頓時增光添彩，亮堂起來。
沈靜初起身，笑說：“不是有你嗎？看你一大早就不再屋內，就猜到幹麽去了。”
袁佩英早就知道靜初聰慧，今日她能猜出自己所為倒也在情理之中，於是也不再賣弄關子。“姐姐，你還別說，今日風頭最重的恐怕是謝家小姐無疑了。她那一件金縷衣是錦繡坊的老板親手縫製，特意請蜀中女子繡上百花，花蕊部分均已寶珠裝飾，霎是奪人眼球。而頭飾均為如意坊打造，他們為了謝家小姐，整整有半月未曾應承其他貴婦定製釵環的要求，就是定王府的麵子都給駁了。”
袁佩英雖未說其他姑娘，但是她們為了贏得天子注意，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來的。
靜初一向是不喜歡濃妝豔抹的，衣服也多以簡潔輕快為主。但
是今日她卻不想獨樹一幟，命初夏為自己點上濃妝，強忍著想洗臉的衝動，罩上一件粉紅色的繡花羅衫。
辰時三刻，前麵傳來聖元帝下早朝的消息。靜初與其他人站成兩列，向著鳴鸞殿的方向行去。原本秀女麵君是設在宣室殿的，君王下朝之後便可直接閱盡千色美人。但由於武帝覺得女子出現在宣室殿，未免對於國事太過輕視，於是定在距蘭林殿兩盞茶功夫的鳴鸞殿，這之後便成了慣例。
到鳴鸞殿的時候，後宮中的兩位正主尚未到達。靜初她們先由內侍將自己引至側殿，等著皇上皇後的現身。
等待的過程可謂是漫長而無聊的，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微弱的呼吸之聲也清晰可聞。“咚”一聲，順著聲音的發源地望去，原是葉素蘭身邊一位不知名號的姑娘由於過於緊張而昏厥過去了。葉素蘭由於從未經曆過這些，見有人從自己身前倒下，口中泛著白沫，美麗的麵龐由於驚慌而顯得幾絲楚楚可憐。
兩位身穿寶藍色內監府的公公迅速從殿外進來，抬著那女子出去。葉素蘭回過神來，急忙問道：“你們要將她帶去哪裏？”
一位公公回道：“每年都有過於緊張的秀女暈厥過去，皇後娘娘吩咐過這樣的女子不適宜在宮中生活，所以要將她遣散出宮，由家中自行婚配。”
經曆過這些，此時靜初也恨不得自己能夠暈厥過去，但是越是期盼，自己的神智反而越發清醒。不多時，便有宗正寺的人念唱他們的名單，每次五人，按次序前去麵聖。
“右相謝玄之女謝璿璣，年十五。”
“鴻臚寺卿袁照之女袁佩英，年十三。”
“大理寺少卿薛良之女薛采凝，年十五。”
“大司農寧元清之女寧雨霏，年十四。”
“……”
一位位被念到名字的秀女整理好自己的服飾，歡歡喜喜向著正殿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