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思量

聽完袁佩英所說，靜初心內暗自計量，鄭靈依能夠在後宮中從一十六人脫穎而出，笑到最後，自然是不可小覷的。但是這樣的人，往往帶毒，還是少接觸為妙。

靜初笑道：“好了，別打趣我了。還不想想你自己，怎麽在後宮站穩腳跟？”自己這一生，倒也沒有什麽可圖的了。可是袁佩英不同，她的家族還等著她在後宮中的榮耀。

袁佩英道：“這有什麽好思量的，走一步看一步嘍。”率真的姑娘對於未來尚未有多大的規劃，但是始終相信，那定是一片絢爛。就如此時正絢爛綻放芳華的海棠花，柔蔓迎風，垂英鳧鳧，春風中無所顧忌，不輸玉蘭牡丹分毫。這般絢爛的生命，玫瑰紅般豔麗的色彩，與滿園春色中獨樹一幟，形成了異樣崔璨的光華。

承光殿匆匆一見聖元帝，此後再無什麽風聲傳出來。後宮依舊是如一池平靜的湖水般，不起絲毫波瀾。靜初的心也漸漸放下來，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春光三月分外忙，靜初她們整日裏忙著學習宮中禮儀。教習女官板著臉嫌棄這人的身姿不夠優雅，那人的步伐卻又太大。靜初明白，不過是因為那些小姐沒有銀錢來行賄罷了。將近一月風光，這乏味的宮中禮儀總算是教授完畢，眾女紛紛舒了一口氣。

宣室殿內，年輕的帝王再一次神思飄搖。高守敬望著下麵回話的大理寺丞，心內一陣苦笑。最近天子發楞的次數愈發多了，但自己卻不知曉還有何事能夠讓天子反常至此。

“咳咳，”高守敬慣常的咳嗽將聖元的神思拉了回來，“皇上，方大人等著你的回話呢！”

冷毅的俊顏上微有幾絲尷尬，沒曾想到那身影又會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當初是自己決定放她自由的，不願讓她在這深宮之中失去活力。難道，竟是要反悔嗎？看到桌上攤開正對自己的奏折時，方才明白剛才方少謙到底回的是什麽話。“

愛卿果然是不俗，”聖元帝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不足一年，竟能將大理寺懸而未決的案子給處理完畢。朕真是沒有選錯人才。”

方少謙惶恐回道：“皇上過獎，全憑聖上庇佑。”為官多日，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單純認為僅憑著錦繡文字便能治理好天下的狂才傲士。隨著與聖元帝的接觸，他被這位少年天子的聖明深深折服。端看一張麵孔堅毅冷峻，朝堂之上也甚少開口。但每次所發之言必定是振聾發聵，足以傳載千秋萬世，讓那些曆經兩朝的老臣都無言以對，羞愧萬分。

聖元帝目中透露出幾許讚賞，方少謙時至今日的轉變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從未想過，一個讀書人，會如此快的融入到官場之中。“愛卿辦事得力，朕今日便升你一級。明日起你便代替告老還鄉的李大人，接任大理寺正的位置。”

方少謙的升遷，對於王益來說想必是十分高興的。嬌妻美眷、前程似錦，方少謙儼然成了天下讀書士子之間的楷模，影響力自是非凡。“愛卿，朕觀你近日精神欠佳，可是有什麽煩心之事？”聖元帝問道。

方少謙撇開心中的苦澀，強扯出笑顏：“臣無事，多謝陛下關心。”

聖元帝走下龍座，拍拍方少謙的肩膀，溫和道：“子昭，朕知道讓你有些為難。但是朕承諾你的事情絕不反悔。待塵埃落定之後，定會為你和心中所愛賜婚。”

“皇上，不必了。她已經……嫁人了。”縱使不是嫁人，但一入後宮，便不是他這臣子所能肖想的了。方少謙原本想著，靜初縱使不原諒自己，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匆忙將自己嫁出去。到時，有著聖元帝的應承，自己與靜初定然會是一段美好姻緣。而現在，隻能歎一句造化弄人。

聖元帝聽到方少謙回話，怪不得他這段時間眉有愁緒。事已至此，已是無可挽回。那女子說不定也早已覓得良人了，年輕的帝

王不知為何自己心中會出現淡淡的失落。方少謙告退之後，聖元帝倚在椅背上，大大舒了一口氣。元順見狀，將手中的拂塵別在腦後，繞至天子身後，為其揉捏起來。

“皇上，若是累了，可以到蘭林殿去看看，說不定有幾個合您心意的。”元順小心建議道，年輕的帝王雖有三宮六院，但那均不是心中所愛。

聖元帝搖搖頭，日後總會有相見的時候，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夜幕一點點降臨，今晚的月被一層暗雲籠罩著，散發出幽幽的光。聖元帝突然起了漫步宮中的興致，驅散平日裏跟隨的人，隻留元順一人隨侍。沿著太液池行走，卻發現垂柳之上盡是係著形形色色的絲帶，聖元帝不由問道：“元順，今兒是什麽日子？”

元順見聖元帝起來興致，高興回稟：“皇上，今日是芒種節，這些定是蘭林殿的那些小姐們送花神弄的。”農曆二月二花朝節上迎花神。芒種已近五月間，百花開始凋殘、零落，民間多在芒種日舉行祭祀花神儀式，餞送花神歸位，同時表達對花神的感激之情，盼望來年再次相會。

“倒也有趣。”聖元帝點點頭。太液池中從上飄下的蓮燈紅光點點，吸引住天子目光。精致小巧的蓮燈在水中旋轉漂流，舞出一段動人的舞蹈。聖元帝不由起了興致，要看一下這宮中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逆流而上，女子嬌音漸入耳中。聖元帝從未想過，隻不過是一時的興起，造就了他一生的羈絆。

朦朧月下，女子虔心跪拜，麵龐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輝，直射進聖元帝心中。每次在自己決定要放棄的時候，這副美麗的麵龐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擊敗自己多長時間的努力。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嗎？要送這女子在這深宮中陪伴自己。年輕的帝王此時還不知道什麽是情，隻是知曉，既然是注定的，那他就不會再放任這等女子無聲溜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