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珍
清晨,又是在一片鳥鳴聲中來臨。
元小珍每日都仿佛是被鳥兒們喚醒的,晨光已經降臨人間,大地也漸漸迎來了溫暖。
撐起身子,她掀開被子正要下床,便聽到吱呀一聲門響,緊接著一道人影就走了進來。如同往日一樣,那人見到她,便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殷勤的將帶來的熱水盛在了銅盆裏。
“阿珍,可以洗漱了。”
元小珍抿了抿唇,盡量不去在意他的稱呼,拿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便打算穿鞋。
夏日裏的天氣很暖和,天亮的很早。而顏越澤卻是在這個宅子裏第一個醒來的,他一如往常一樣,穿戴整齊,卻廚房將米洗淨,靜靜的看著米粒在陶鍋中翻滾,直到陽光穿透雲層。
陶鍋依舊放在小小的泥爐上,顏越澤已經拿起桶子裝滿了溫熱的泉水,朝南邊兒的院子走去,雖然這幾日他也是住在這裏。
院子裏沒有其他人,同他清晨離開時一樣,隻有幾叢鮮花開得熱鬧。對於滿院的美景,他如若不見,徑直來到那扇房門前,深呼吸好幾口氣,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才伸了手去推那道門。
屋裏,元小珍半坐在床邊,看來是正準備下床,身上也隻穿著素白的寢衣,還未梳洗,滿頭青絲也還散著,腳上連襪子也沒有一雙,落在晨光裏,白的有些刺目。
他知道,她每日都是這個時候起床的,故而才會早起許多。因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這麽做的話,她肯定是不會理會他的好意。
他走過去,不說什麽,從衣櫃裏取出幹淨的白襪,彎腰在她麵前蹲下,拉住她的左腳,意思很明顯。元小珍躲了一下沒躲開,他左手抓著襪子,右手握著她的腳,比劃了一下就開始往上麵套,這動作他從前著實沒做過,動作不免別扭生硬,又因為元小珍的不配合,還是笨拙的套不上去,反倒把她的腳弄疼了,腳腕子都紅了。元小珍自他手裏奪過鞋子,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分明。
顏越澤他有些懊惱,盯著那隻簡單的白襪看了看,看看她的腳,又看看自己的手,起身退開一點,等她穿好,側步移到床沿坐下。
元小珍看了他一眼,也同他一眼,靜靜的坐著。
顏越澤見她如此,隻能先開口道:“以後,我會做得很好。”
元小珍起先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腳上,方才明白。隻是想清楚後,卻又不禁皺眉。她是越來越搞不清楚他的態度了,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在她麵前這樣卑微,連鞋襪都準備幫她穿了。可是現在她不能言語,怕眼神也表達不清楚自己的意願,連自己的字跡也被說成醜陋。雖說她的字寫得確實不怎樣,但好歹那日當著回春的麵,多少給她點兒麵子不成。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忿忿不平。
“阿珍,洗臉水已經
準備好了。”
顏越澤突然開口,倒是將元小珍從思緒中驚醒,抬眸再一看,心頭不禁一驚。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在顏越澤麵前竟然如此大膽了?!這樣的思緒令元小珍一整日都有些恍惚,甚至在院子裏散步時險些掉到花叢裏去。
在一旁靜靜看著她的顏越澤很是著急,請了冷若寒為元小珍診脈,也隻得出了一個思慮過重的結論。
元小珍一直都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沒有什麽特別的心思,一直都是簡簡單單的長到這麽大,這其中除了父母親過早的離開,並無太大的波瀾。而穿越這種事,她從最開始的驚訝,在被暗房關的那幾日已經無心去想了。或許是因為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淡然,即便心頭波瀾起伏,她的臉上也能做到毫無痕跡。那幾日,即使是對顏越澤怕到了極致,也不曾表露一分。後來顏越澤在她麵前總是一副溫柔的模樣,險些讓她忘卻了這個男人是如何對待她的。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樣的恐懼,哪怕是死亡的威脅也沒有那時可怕。那時她怕極了,隻想幹幹淨淨的死去,想到自己或許會被人**致死,她就不堪忍受,這才會選擇咬舌自盡。
隻是沒有想到,老天卻沒有收她這條小命,而是讓她活了下來。而救她的人,竟是顏越澤,若是沒有她,怕她早就失血而亡了。而現在他的表現愈發的讓她看不懂了,到底為什麽要對她這樣溫柔,好似他們早就熟識,彼此親密一樣。她是一個現代人,和古人的觀念本來就不同,就從穿衣上也能看出一二。她不信這一點顏越澤不懂,那為什麽他會對自己穿著寢衣**雙足的畫麵視而不見,甚是好像是習慣了一樣。
心中的猜測越多,讓她的心就愈發的不能平靜了。而因此,恍恍惚惚的也就不奇怪了。好在元小珍現在還知自己目前還在顏越澤的掌控之中,沒有輕舉妄動,因此當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就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如同往常一樣。
顏越澤果然沒有懷疑,還以為元小珍和以往一樣,絲毫沒有察覺。
“寒寒說這藥再喝上幾日,就可以為你拆線了,到時候你就可以說話了。”
元小珍對於顏越澤口中的寒寒倒是見過幾次,原來他名為冷若寒,隻是被顏越澤給按了一個那樣可愛的昵稱。沒想到古人的醫術竟然也如此高明,將她險些斷掉的舌頭竟然給拯救了回來,不然她現在可真的成了一個啞巴。因此對於冷若寒元小珍除了感激,還有幾分崇拜的,畢竟對方才算得上是她名正言順的救命恩人。
對此,顏越澤自然是看出來了,因而時常到冷若寒麵前去抱怨,說他搶走了自己媳婦兒的目光。
而冷若寒每每的表情都是無奈中夾雜著幾分嫌棄,心中也暗暗想道:若是以越澤這樣,能讓那姑娘死心塌地,還真是難上加難,不然……或許,應該加點助力才是。
元小珍可不知她一心崇拜著的男人此刻正默默的算計著她,她的心中正因為聽到顏越澤的話而驚喜不已。一想到她馬上就能說話,再也不用吃那些白粥,她就覺得連顏越澤這張麵容都顯得沒有那麽令人憎惡了。
難得的,元小珍露出了一枚淺淺的笑容。仿佛曇花綻放的那一刹那,雖短暫,卻美好的讓人無法忘記。
顏越澤從未見到過元小珍微笑的模樣,他見過她害怕的表情,更多的則是她冷淡的表情。說起來他們之間的糾葛也不過四個多月,真正認識的時間也不過隻有一個月左右。而他得知她的姓名,也隻是在十幾天前。可為什麽,在看到那抹笑容時,他卻覺得心跳加快,心口撲通撲通的,連耳朵也覺得有些發熱。
元小珍正陷入美好的情境中,哪裏會注意顏越澤那張略顯白皙的麵容上浮現的紅色逐漸蔓延,讓他整個人都紅透了似的。
“吱呀——”房門一聲輕響,是每日回春過來送藥的時候。
顏越澤一驚,忙運起內力,將身體上的燥意快速的壓下。
因而當回春進來,除了看到元小珍以及臉色有些發白的顏越澤外,並沒有覺察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元小珍依然如同以往一樣結果藥碗,將藥汁給喝了個一幹二淨,喝過後,她不由咂了咂嘴巴,有些奇怪。她喝的這碗藥也不知道是什麽藥材熬製的,苦的讓人眼淚都想要流出來,可今日卻有些不同,竟帶了幾絲甜意。
她不由得看向回春,眼神中是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期待。
這山上平常的時候隻有他們師徒三人,女子也隻有回春一人,因此她習慣以男子的打扮示人。而元小珍,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到的女性。雖然她不曾說話,但舉止和表情都與自己的不同,讓回春真正見識到了自己與其他女子的不同。回春雖不愛說話,卻也能夠感受到元小珍的善意,而如此被她直勾勾的看著,竟她有些臉紅。
顏越澤忽然看到回春那張冷淡的容顏上竟然飛起一絲緋紅,不覺抿緊唇,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不快來。
“師父說你的傷馬上就要好了,藥不需要以往那麽烈,我便問過師父,在裏麵加入了白果和甘草,雖然會削減一些藥效,但味道不會太過苦澀。”
破天荒的聽到回春解釋這麽多,讓元小珍在訝異之餘,更多的則是滿滿的感動。這種他人主動的善意,讓她整顆心都滿足極了。雖然身邊還有一匹狡詐的惡狼隨時打算將她的皮肉撕裂,可能感到回春的溫柔,也覺得滿足了。雖說他們同顏越澤熟識,但總歸是不一樣的。那個男人,也隻有他一個人是如此的惡劣啊!
日後,當顏越澤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歸時,想到這其中的磨難,偷偷的抹了一把男兒淚。早知當初,那時他就不故意開那個玩笑了,免得連老婆都差點給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