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縱橫聯合

號角長鳴,戰旗飛揚,康河王身穿一身大紅袍,登上高台,手捧長劍,目視八方。

“當朝何氏者,踞九鼎神器,而不自惜,暴殄天物,濫用民力,致使山河動蕩,生靈塗炭,各地諸候群雄並起,本王順天應命,誓師出征,代天討之,倘若功成,當與諸位同心同德,重振綱紀,一掃妖氛!”

“重振綱紀,一掃妖氛!重振綱紀,一掃妖氛!”台下將士們的呼聲此起彼伏,直上雲霄!

城門緩緩洞開,高大的輦車載著康河王往城外而去,兩旁跟著他的左近,如孫睿鳴,代世容等左右肱股,果如孫睿鳴所料,大軍所過之境,勢如破竹,鄉紳們備辦酒宴犒軍,年輕兒郎們紛紛響應,加入軍中,義軍的隊伍很快龐大起來。

“主帥,你看——”

遠處的山坡上,一人抬手指著下方。

白衣男子的袍角微微被風吹起,目光沉吟。

“主帥,連邯州軍都出城了,那咱們還在這裏做什麽?”

“你急什麽。”白衣男子淡然掃他一眼,“此刻天下動蕩,賢愚混雜,是非輸贏難下決斷,不用淌這混水。”

兵卒沉默,撇撇嘴不敢多言一句。

待最後一批邯州軍過去,白衣男子方才帶著兵卒返回營中,他遣退所有人,展開圖卷,細細觀之——

九十六州反七十六,這方戲台可真是熱鬧。

爭雄天下?逐鹿九鼎?

天下是那麽得到的?縱然得到又能如何?隻怕旦夕間易手於他人,也未可知。

縱然你陳青霄能在邯州一帶割據一方,但問鼎中原?

俞子衍的目光離開地圖,轉頭走到一旁的床榻邊躺下,微微闔上雙眸。

他性格向來沉穩,知道輕重緩急,更知道世事雖變化萬千,卻終歸一途。

若論行軍打仗,或許他真不如陳青霄手下那幫人遠矣,但若論觀局布子,誰輸誰贏尚難料定。

卻說康河王的人馬出邯州後,僅用了半月時光,便已至京師郊外,和他們此前料想的大為不同——都以為京師郊外必定是刀光劍影,早已殺成一團,誰知四下裏卻異常安靜,隻看見幾支不成氣候的小隊伍,一聽說康河王的赫赫威名,便各自潰退。

“睿鳴,”事情的過於順利,讓康河王都不禁有些疑惑,“你看這——”

“等等!”

孫睿鳴忽然喊了一聲,眾人齊齊愣住,卻聽孫睿鳴又道:“布陣!”

士兵們立即按平時操演好的,立即排列成陣。

卻聽得“唰唰”一陣疾響,無數支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幸而士兵們早有準備,舉起盾牌護住輦車,康河王更是渾無懼色,一來他本就身經百戰,二來出征之前他已穿上金絲軟甲,是以縱身處險境,也沒有絲毫慌亂。

箭雨之後,四周殺出六支隊伍,每支隊伍都打著不同的旗號,孫睿鳴唇角微微掛起絲淺笑——快道說連日以來均無動靜,原來是在這裏伏了一手。

“軍師。”士兵們雖然經曆過訓練,但那訓練和真正的廝殺完全是兩碼事,此時有些膽小的士兵連手都抖顫起來。

“廖廣遠!”孫睿鳴大喝一聲。

“卑職在!”

“陳千雲!”

“卑職在!”

“高達!”

“卑職在!”

“集結人馬,隨時準備應戰!”

“是!”

支人馬緩緩從不同的方向逼近,但卻各個按兵不動,氣氛顯然格外地壓抑。

頭頂煞白的光灑下來,耀得人有些眼花。

“睿鳴。”康河王不由輕喊了一聲。

“殿下。”孫睿鳴登上輦車,卻見康河王雙眸沉黑,趕緊輕聲安慰道,“殿下,請勿慌亂。”

“他們——他們——”

“如果不出所料,他們應當是已經占據了京郊的各個割據勢力,此刻以逸待勞,集結於此處,是專門等候我軍到來。”

“難道說——”

“殿下請勿慌張,此態早在卑職意料之中。”

“那——”

“這六支人馬,看似浩浩蕩蕩,其實私心都有打算——倘若咱們不動,絕對沒有人采取主動——此地乃京師腳下,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管是誰,隻要折損了人馬,都會被人輕易地吞掉,所以,他們肯定會僵持不下,等待某一方打破這個僵局。”

康河王沒有言語。

這時,對麵一支人馬中起了**,衝出來一名英姿颯爽,手舞雙劍的女將軍。

邯州軍一看,頓時都不由吃了一驚,有士兵卻“吃吃”笑起來:“難道沒人了麽?竟然讓個女人出來應戰?”

那女將軍持劍立在馬背上,巋然不動,雙眸燁燁閃亮,士兵們的嘩笑之聲消失了。

“可有誰應戰?”

“讓我來!”陳千雲拍馬而出,孫睿鳴想要喚住他,卻已然來不及。

陳千雲縱馬行至陣前,卻聽那女將淡淡言道:“報上名來。”

“陳千雲。”

“好。”女將軍略一點頭,右手劍在胸前平舉,左手劍前遞。

“看在你是女流之輩,我且讓你三招。”

“好。”女將軍麵色雪然,忽然一聲輕吒,刹那間已策馬自陳千雲身旁掠過,孫千雲但覺臂上一涼,已然綻出條血口!

他悚然驟驚,哪裏還敢托大,立即打迭起精神迎戰,兩人你來我往,很快鬥了十來個回合,陳千雲麵色赤紅,呼吸促急,女將軍卻仿若行雲流水,輕鬆自在之至。

陳千雲兩眼死死地盯著這女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好歹也算是一方霸主,執牛耳多年,何曾見過如此梟悍的女人?

此時他騎虎難下,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唯有立在原處,怒發將衝冠。

就在陳千雲憑著一時血勇,準備再度出戰時,後方忽然傳來鳴金之聲,陳千雲恨恨,隻得撥轉馬頭而去。

回到營中,他很是灰頭土臉,士兵們中起了一陣小小的奚落。

“這女人手上的功夫著實不弱,隻怕我軍之中,還無人能勝她。”

“或許,卑職出戰,能將她擊敗。”

“你?”

“嗯。”

“這——”

就在孫睿鳴準備出陣的刹那,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喊聲:“菁兒,你回來。”

“爹爹,”女將回頭看了一眼,“卻待女兒再打它幾個回合!”

女將言罷,再次轉頭,目光冷冷從眾人臉上掃過:“還有人應戰嗎?”

孫睿鳴拍馬慢慢踱出,誰知女將一看見他,卻收了雙劍,娥眉淡淡揚起:“我不跟你打。”

“為什麽?”

“我不是你的對手。”

“你倒是爽快,”雖然兩人身處不同的陣營,孫睿鳴卻極喜歡她這樣的性子,“既如此,便請女將軍回

去吧。”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退回去。”

“我叫孫睿鳴。”

“孫睿鳴——”女將軍調轉馬頭,朝自己的陣營奔去,口中響亮地道,“你聽好了,我叫司馬菁菁!”

戰場上這突然的變化,讓雙方人馬都感意外,孫睿鳴看著她走遠,方才撥轉馬頭,緩緩走回自己營中。

“睿鳴,”代世容不禁打趣道,“你說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是啊是啊,孫軍師人才英俊,文武雙全,詩書滿腹,才華橫溢,自然為眾多女孩子所屬意。”

“說不定人家會在什麽地方設個什麽陣法,把咱們孫將軍給擄了去。”

“哈哈哈哈。”士兵們當中響起一片快活的笑聲,孫睿鳴也笑,不過那笑卻很淡很淡。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對方軍營裏毫無動靜,孫睿鳴也下令讓將士們原地休息。

隻是戰馬卻有些焦躁起來。

孫睿鳴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心中暗暗吃驚——難道敵軍中也有人深諳兵法,曉得這烈日底下,戰馬最是不耐渴,故用此計拖延時間,目的隻是為了接下來的總攻?

一念及此,他不由有些心驚肉跳,隨即凝神仔細觀察四周圍的動靜,目算哪一支隊伍戰鬥力較弱,到時好集中力量衝擊,打開一個突破口,逃得生機。

孫睿鳴異常小心,也異常冷靜,他非常明白,此刻自己任何一個判斷失誤,都有可能給義軍帶來極大的損失。

“睿鳴?”代世容也覺察到了他的異狀,湊到他身邊。

“傳令給第一營千夫人,命其迎敵,二營三營突圍,四營五營保護殿下,你留下,帶領六營殿後。”

“好。”

果然,對方三支人馬忽然一齊衝殺而至,邯州軍中不由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而孫睿鳴已經果決地一馬衝出,率領第一營衝向對方西南方的一支人馬,眼見著快到跟前,卻又變了方向,改向西北方。

那支軍隊統領本來準備迎戰,然而孫睿鳴刀劍犀利,乍一照麵,便將其立斬於馬下,敵軍頓時一轟二散,孫睿鳴率領士兵們,成功闖出一條路來,二營三營四營五營緊隨其後,看似嚴密的六軍合圍,就這樣被破了。

“司馬將軍,這是怎麽回事?大家不是事先說好了嗎?先把邯州軍剿滅,除掉陳青霄以絕後患。”

“張將軍,你這話說得好便宜,卻不見陳青霄人強馬壯,我們單一出戰,豈不是送死?再則,好歹我女兒還戰勝了陳青霄手下一員猛將,而你呢?”

“好了。”一個沉凝的嗓音響起,“都不要爭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如今放走了陳青霄,他必定會有所提防,以後想要捉拿他,必定更加麻煩。”

“此言倒是有理,那以王將軍看,該當如何?”

“先各歸各營吧。”

“告辭。”

“告辭。”

待回到營中,王一虎窩在心中的火氣才徹底發作——

“豎子不足與謀,豎子不足與謀!”

“將軍。”

“可恨我手下並無虎狼之師,要不今日怎能容那陳青霄走脫?這幫龜孫子,隻曉得握著自己手上人馬不放,卻不知將來有一天,卻終將被養大的猛虎吞食殆盡!”

“將軍何必著惱?這眼下,不是勝負難料嗎?”

“你懂得什麽?”王一虎狠狠地瞥他一眼,那百夫長頓時不言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