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想念小郎君

“你這個死丫頭片子!”男人一把將匕首拔出來,對準棗花的胸口就要插下去,卻見小棗花身子挺得筆直,臉上沒有一絲懼色!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也覺得勝之不武,把匕首丟了,有些泄氣地道:“放了她,放了她。”

“放了?大彪,前麵掌櫃可是指了名,要她去接客。”

“我說放了,那就放了。”

男人有些不耐煩地道。

那幾個打手對看一眼,倒真地把棗花娘給放了,然後轉身朝外走去。

“等等!”小棗花忽然將他們叫住。

“丫頭?”男人轉頭,疑惑地看著小棗花,“你有什麽事?”

“我爹,那個混蛋,把我們賣了多少錢?”

“你想幹什麽?”

“我為我和我娘自己贖身。”

“贖身?”男人看看她,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拿什麽給自己贖身?”

“拿這個。”董小南提起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那男人頓時不作聲了,上上下下地看著她,“小丫頭,這樣吧,贖身的銀子,我們也不要了,你和你娘在這院子裏幹上五年的活,也就足夠了,如何?”

“五年的活?”董小南愣了愣。

“嗯,五年的活。”

“好。”董小南點頭,三歲大的孩子,說話卻有一種成年人的凝重。

“大彪,你——”

那個高壯的男人擺擺手:“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看她們娘兒倆,也挺不容易的,還有那個阮老三,也太不是東西,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賣,算了吧。”

“謝謝大叔!”其他人還沒有說話,董小南已經趴在地上,衝那個男人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其他幾個男人也愣住了,董小南這一個頭磕下來,倒真沒有什麽人再敢為難她們娘兒倆。

男人們走了,棗花娘和棗花留在屋子裏。

“小棗花,你——”

棗花娘難以置信地看著小棗花。

“娘,”小棗花握住棗花娘的手,“爹不可靠,娘,等咱們存上些銀子,你就去向娘討要一封休書,另外再找個老實可靠的男人吧。”

“棗花?”

小棗花微微一笑,看起來甚為堅強,眉宇之間甚至帶著好幾分倔強:“娘,棗花會好好地照顧自己,娘請放心吧。”

“小棗花!”棗花娘不禁緊緊地抱著小棗花,縱聲大哭起來。

“娘。”小棗花微笑著,那笑容愈發地燦爛,“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娘,你要堅強一些,要相信,好日子在後麵等著咱們。”

“娘聽小棗花的。”

從第二天開始,棗花娘倆就開始在大院裏認認真真地做活,老實說,這是城裏一處暗娼,來來往往的大都是下三濫的男人,有好些男人對棗花娘不懷好意,都被大彪給捶走了。

慢慢地,棗花發現,大彪其實是一個好男人,隻是人比較粗魯,他開始默默地喜歡踏實勤快的棗花娘。

背著人,小棗花問棗花娘心裏怎麽想,棗花娘十分地不好意思,想她跟阮老三這些年,何嚐得著男人半絲溫暖與體貼,阮老三對她不是拳打,便是腳踢,漸漸地,棗花娘對男人也失了信心。

大彪經常給棗花娘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漸漸地,兩個人越走越親近,棗花心裏也為娘高興,於是經常給他們製造機會。

兩個月後,大彪在院子裏請了一桌酒,正式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跟棗花娘的事,棗花也有了一個爹。

大彪對棗花娘很溫柔,很體貼,帶著她們搬出了

大院,住到一個寬敞整潔的小院子裏,棗花娘開心極了,每天都樂嗬嗬地,整個人開始發福。

小棗花再也不會餓肚子,可她心裏還存著一件事——那就是尋找孫睿鳴,她要盡快找到已經轉世的孫睿鳴。

也不知道自己夫君現在是什麽模樣。

小院裏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小棗花經常蹲在樹下,看著天空發呆:睿鳴,睿鳴,你現在在哪兒呢?你可知道我在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她經常挽起衣袖來,看著那朵小小的花兒發呆。

這是他親自給她畫下來的,說好了這一生,他一定會憑著印記,千山萬水地找來。

睿鳴……

“棗花。”棗花娘走過來,蹲在她身邊,拿起她的手仔細地看了看,“這是什麽啊?”

“這是我的——”董小南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娘,”董小南抬頭,看著已經變得漂亮豐潤的娘,“娘你現在快樂嗎?”

“娘很快樂。”

“娘喜歡彪爹嗎?”

“喜歡。”

小棗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就好像完成一件大事似的:“娘,你幸福就好。”

“棗花,你怎麽這樣啊。”

“棗花你老是心事重重。”

“嗯。”小棗花微微地笑,她也在心裏惦記著自己的小郎君呢,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有沒有被壞人欺負,不過,以小郎君的聰明,隻會他欺負別人吧。

捂著嘴,董小南傻傻地笑了,好像看到孫睿鳴小時候的傻模樣,還有見到他的第一眼。

上一輩子第一眼看到他,病歪歪地靠在床上,連喝口水都要人服侍,想起來心裏就發酸,不知道這一生,還有沒有人欺負小郎君,小郎君會托生在哪裏呢?是大戶人家,還是跟她一樣,貧寒小戶?

無論如何,她都相信她的睿鳴,相信她的睿鳴不會忘記前世的約定,相信她的睿鳴會萬水千山地尋來,相信她的睿鳴……

每每想到這些,董小南便甜甜地笑了——我的好郎君,我最愛的郎君,你什麽時候,會來看我呢?

“天上的星星閃啊閃,地上的花兒像太陽。”

晚上,棗花娘坐在樹下,抱著小棗花,輕輕搖晃著,一麵搖晃,一麵唱著歌兒。

小棗花躺在她的懷裏,睡得十分香甜。

棗花娘親親她的小臉蛋,抱著她站起身來。

大彪還在屋裏吃著飯,看見她們娘兒倆進來,遂放下筷子:“怎麽?孩子睡著了。”

“是啊。”棗花娘點頭。

“把孩子擱到床上去吧。”大彪說。

“嗯。”棗花娘走到床鋪前,把小棗花放到床上,然後細細地替她蓋好被子,又俯身吻吻她的額頭。

“棗花乖,棗花乖,棗花乖乖。”

“你啊,可真是有福氣,生了個這樣靈巧的丫頭。”大彪把一顆花生米扔進口中,又仰頭灌下半杯酒。

“是啊,”棗花娘點頭,“說來我家這丫頭,倒跟其他丫頭確實極為不同,也不知道她腦子裏哪來這麽些東西,就咱們的事兒,還是她給弄的呢。”

“將來不知道是誰娶了她,定然可主掌江山呢。”

“主掌江山?”棗花娘唇邊扯出一絲笑,“難不成,咱們這丫頭是娘娘命?”

大彪不說話,隻是摸了把臉,嘿嘿地笑。

“我倒沒有這麽多的想法,隻願她找一個好相公,能夠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女人的一生啊,還不都係在男人身上?外麵打打殺殺,那都是男人的事。”

大彪看她一眼,

沒有言語。

時間一晃,棗花五歲了,這天,棗花娘帶她上街趕集,娘兒倆正站在一處小攤前挑著布,後麵一輛囚車駛來,兩旁列著兵丁,行人紛紛閃避。

“你們看,你們看,那麽小的孩子,怎麽會成囚徒?”

“這你都不懂?那叫誅滅九族!”

“誅滅九族?什麽大的罪,輪得上誅滅九族?”

“那就不知道了。”

當棗花看到那個男孩子的第一眼時,整個人就怔住了,任憑她思來想去,也萬料不著,自己會在這樣的景況下,再次見到他。

驀然間,棗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足冰涼,眼前發黑。

“棗花,棗花。”棗花娘驚訝極了,拿起棗花的手不停搖晃,“棗花你怎麽了?”

棗花沒有言語,她雖然有著前世的記憶,但畢竟還是太小了,很多事無法自己做決定。

“娘。”她忽然轉頭,一把握住棗花娘的手,“咱們回家,咱們趕快回家。”

“回家?”棗花娘一愣,還以為她是被嚇住了,於是一把將她抱起,“好,咱們回家。”

娘兒倆回到家中,棗花立即跑到大彪跟前:“爹,你幫我打聽個事兒。”

“什麽事?”

“今天早上街上過來一趟囚車,我想讓你幫我打聽打聽,那囚車裏押的到底是什麽人。”

“囚車?”大彪微微一愣,他雖不怕事,但卻不想招惹官府的人,“丫頭,你怎麽想打聽這事?”

“爹,彪爹,”棗花抓著他的手,不住地搖晃,“就當棗花求你,好不好?”

大彪的眉頭微微聳起,這棗花叫了他爹幾年,還真沒求過他什麽事,哪知道一開口,便是這樣大的一件事。

“爹,行不行嘛?”

“好。”大彪點頭,站起身來,“我這就出去問問,你們娘倆在家呆著,可千萬別多作聲。”

且說棗花娘和棗花在家裏,一直等著,大彪出去半個小時後回來了,棗花立即圍上去:“怎麽樣,怎麽樣?”

“都打聽清楚了,那是淮州府的知府,聽說吞沒漕銀,數額巨大,被朝廷判了罪。”

“吞沒漕銀?”棗花叫起來,“就算吞沒漕銀,也禍不及家眷啊。”

大彪驚異地看了她一眼:“丫頭,你如何懂得這些?”

棗花一下子死死地咬住嘴唇,不管怎麽說,她也做了幾十年的宰相夫人,對於各種律令條文,那是相當熟悉,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件事肯定有文章。

小郎君啊小郎君,你是怎麽給自個兒選擇棲身處的?倒是一個公候之家,怎麽小小年紀,便經此大難?

大彪看著她,愈發覺得奇怪,暗道這丫頭心裏到底在揣摸什麽呢。

為了不讓大彪和棗花娘擔心,棗花表麵上隻好裝著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照常跟他們吃飯說笑,大彪隻當她一時好奇,便也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天黑了。

棗花坐在樹下,一個人想著心事——小郎君會怎麽樣?會哭嗎?會難過嗎?會不會被老鼠咬著腳趾頭?

想起小郎君的模樣,棗花就忍不住偷偷地笑,她真地好喜歡小郎君啊。

真想現在就見到他,告訴他千萬不要慌張,不要難過,自己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雖然現在自己也沒什麽辦法,但,能陪在他身邊也好啊。

小郎君,你不會泄氣的,對不對?

棗花愛小郎君,棗花很愛小郎君,尤其是想起小郎君站在囚車裏,卻依然玉樹臨風的俏模樣,棗花就忍不住陣陣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