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三十二章 承諾就是個屁
路再長，也有盡頭的時候。
出了秘道，走出茅草屋。月已中天，冷風一吹，剛才僅有的一點旖旎立刻消失無蹤。
兩人站在屋外，林旭堯依然牽著鳳歌的小手，兩人都沉默著，仰頭看著夜空，清輝灑遍大地，四周靜謐，天地間彷佛隻剩他們兩人。
過了一會，林旭堯突然輕聲說：“鳳歌。”聲音清冷，堅定，彷佛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力量，撞擊著鳳歌的耳膜，直達心底。
鳳歌眉心一跳，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有人直呼她的名字。卻是有身邊這人口中喚出，讓她有種莫名的心慌，突然想要逃避，不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直覺告訴她，那不是她想要聽的。
林旭堯彷佛知道她的想法，轉過身來，麵對著她，手下稍微用力，漆黑深邃的眸鎖定她，讓她逃無可逃，緩慢地說：“鳳歌，傲雲堡你來接手吧！”
他說得雲淡風輕，彷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卻帶著淡淡的不容人抗拒的命令的意味。
鳳歌眼神一沉，仰頭看著他，這人實在是太高，這種仰視的感覺非常不好，冷笑著說：“這才是你今晚的目的吧？傲雲堡這麽大一塊肥肉，想得到它的人不少吧？就算你們把它轉換到你們名下，應該也沒什麽作用吧？有什麽比讓我去接手更來得名正言順的呢？不過，實在是抱歉，我很珍惜我這條小命，這麽危險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我隻是一個小女子，對你們這些爭來鬥去的事情不感興趣。夜涼露重，男女授受不親，請林公子送我回去，我將感激不盡，謝謝！”
林旭堯歎了口氣，這小家夥此刻就像隻小野貓，平時看著很慵懶，可一旦伸出爪子來，卻是挺嚇人的。一直等她說完了，他才慢慢地說：“你不是想過安靜簡單的生活嗎？可你想過要怎樣才能過上那樣的生活嗎？你是太傅的女兒，你大哥、二哥、八哥都不是尋常男子。現如今滄瀾皇朝看起來是一片平和繁華，可背後卻是暗潮湧動。當平靜打破，就算太傅再如何疼愛你，隻怕也不能保你萬全。況且，你真的可以躲在他們的羽翼下，心安理得地過你自己的小日子嗎？”
看著鳳歌的小臉越繃越緊，被他緊緊握著的小手也在一點點的變冷，林旭堯壓住心中的一絲不忍，繼續說：“鳳歌，不許逃避！你很聰明，比我想象的都要聰明！你應該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更應該知道，想要過上你想過的生活，就該有這個資本。傲雲堡會是你強大的後盾，有了它，你才會更大可能地得到你想要的。”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一笑，說：“到時候，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把你怎麽樣了。”
鳳歌挑眉，譏誚地說：“聽起來好像都是為我著想啊，我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隻怕等我真正得到傲雲堡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到了吧？”
林旭堯也挑眉，說：“我當然是為你著想，不過這其中也有我的私心的，以後你自會
明白。而且你可以放心，我定保你安全。”
鳳歌笑意更深：“ 是嗎？定保我安全？嗬嗬！很抱歉，我從不相信這種信口開河的承諾，承諾就是個屁！風一吹，呼的一下就沒了。”
林旭堯皺下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屈起手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說：“小小年紀說話怎麽這樣粗俗！你現在不信沒關係，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鳳歌轉過身，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悶悶地說：“回去吧，我困了。”
林旭堯看著她小小的身子，那麽的瘦小，弱不禁風的樣子。歎了口氣，抬手打個響指，忽然一匹渾身烏黑的高頭駿馬輕嘶著向兩人奔來。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這麽寂靜的野外，這馬如此奔跑，卻沒發出多大的馬蹄聲。鳳歌定睛看去，原來馬蹄上裹了厚厚的棉布。
黑馬衝著林旭堯輕輕打個響鼻，馬頭輕晃，純粹而漂亮的眼睛看著他，竟有點撒嬌的樣子。林旭堯輕輕摸著它脖子上的鬃毛，對鳳歌說：“這是我的坐騎，追風。”
見鳳歌神情淡淡的，他心裏也有點不愉，長這麽大，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溫聲低語的，可又不舍得對她有所責備。一時有點懊惱，一把抱起鳳歌，躍上馬背，追風自動揚起四蹄飛快地跑起來。
鳳歌毫無準備之下，被他嚇了一跳，死死閉住嘴不讓尖叫衝出口。又生氣，又覺得莫名的委屈，一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一手握拳向他胸口打去：“混蛋！你就不會提前跟我說一聲嗎？嚇死我了！”
聲音嘶啞軟糯，帶著一絲絲哽咽，不自覺的有點撒嬌的味道。
林旭堯愣了一下，剛才的懊惱一下子沒了，被她打的地方竟覺得很舒服。輕拉韁繩，讓追風跑慢一點。抱著鳳歌的手緊了緊，說：“下次不會了。”
想了下又說：“鳳歌，我剛才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想我有什麽目的，就想想我說的是否有道理，好嗎？”
鳳歌不語，躲在披風裏，整個身子窩在他的懷裏，很溫暖，溫暖地讓她不想動腦筋。
林旭堯凝神等了一會，發覺懷裏的小丫頭竟然睡著了。想著她確實是又累又困了，而這都是因為他，忍不住心裏自責了一下，於是讓追風跑快了點，向著鳳府奔去。
鳳歌睡得很沉，一覺醒來，發覺自己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眨眨眼睛，一時有點迷糊。耳邊響起紅綃的一聲驚呼：“娘子，您終於醒了！”
轉過頭來，隻見紅綃站在床邊，頂著兩個黑眼圈，雙眼通紅，一臉憔悴。
鳳歌愣了，再次眨眨眼，發生什麽事了嗎？
紅綃哽咽地說：“娘子，您昨晚嚇死奴婢了！明明聽著您在吹簫，然後就突然不見了，奴婢找遍了閑雲閣都找不到您，就連雲竹苑都找過了，最後沒辦法，隻有去求大少爺幫忙，後來四更天了，才見林公子抱著娘子回來，您沒看
見大少爺的臉色有多可怕！恨不得要殺了林公子的樣子。今天一早大少爺還來看過娘子，虧得娘子您還能睡得這麽死，也不知道人家有多麽擔心！”
經她這麽一說，鳳歌終於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恍惚了一下，猛然又想起紅綃的話，急聲說：“你方才說什麽，大哥知道了？”
紅綃被她的表情嚇得縮了下身子：“奴婢也是一時沒了主意，所以才……娘子事先又不跟奴婢說一聲。”
鳳歌頭皮有點發麻，暈死！自己一個女子半夜跟個男子外出，在這裏是很喪德敗俗的事情的吧？鳳毅會怎麽看？啊啊啊啊！都是該死的林旭堯！
可是自己也沒做什麽啊？幹嘛一副被人捉奸的心虛樣？
鳳歌抓抓頭發，問：“那……大哥有說什麽嗎？”
“有！大少爺說奴婢要說再看不好娘子，就要把奴婢趕出府！嗚嗚！娘子，你以後可不許這樣了！”提起鳳毅，紅綃害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呃？鳳歌有點不好意思，這紅綃如今在她麵前越來越像個受虐的小媳婦，讓她時不時的會有種罪惡感。幹笑了下，說：“嗬嗬，別哭了，我以後做什麽都跟你說，行了吧？現在什麽時辰了？我好餓啊！有沒有吃的？”
紅綃一聽她說餓了，眼淚即刻停止，真是收放自如，連連點頭說：“有！有！一直都熱著呢，就等您醒來，現在都過了午時了。”
說完就飛跑出去，鳳歌輕籲一口氣，剛想起來，卻又聽見門外有人說：“丫頭，九娘子在嗎？”
聲音很熟悉，想了一下，終於想起是安國夫人的聲音。鳳歌不由得眸光幽深，迅速地抓起放在床頭的夜明珠塞在右腋下用力夾住。
剛弄好，珠簾被人掀開，一襲深紫色的安國夫人就走了進來，依然是嫵媚雍容。一進來就地走到床前坐下，關切地看著鳳歌問：“娘子哪裏不舒服嗎？怎麽這時辰了還躺著？”
一邊說，一邊一手按在鳳歌露在被子外的右手，給她把起脈來，一會就皺起眉頭，說：“娘子身子怎麽比上回所見變差了？紅綃，你怎麽照顧娘子的？”
紅綃端著托盤進來，聽見她的話愣了一下，看看鳳歌，然後低下頭，小聲說：“是奴婢照顧不周。”
鳳歌眯起眼睛，這安國夫人還真會反客為主！咳嗽一聲，柔弱地說：“夫人不必責怪紅綃，我的身子如何我很清楚。夫人來了也沒人給通報一聲，就讓夫人自己進來了，實在是太怠慢了！紅綃，還站著幹什麽？還不快給夫人倒茶？”
安國夫人愣怔了一下，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審視著鳳歌。剛才她怎麽覺得這九娘子身上有一種迫人的氣勢一閃而過呢？可見她臉色有點蒼白，頭發披散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想起剛才摸她的脈象，根本就是大病未愈的樣子，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氣勢呢？
她搖搖頭，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