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少爺不好惹
長孫昱在水裏撲騰了幾下，眼前恍恍惚惚出現了一隻手，他想也沒想地就把手探了出去。
李沐雲半蹲在池邊，盡量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長孫昱的手才剛搭上來，她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便有一股力道猛地把她往池子裏帶。
長孫昱的手緊緊的抓著李沐雲不放，原本失神的眸子在那一瞬間閃過一道精光。李沐雲隻覺得自己身子已經失去了著力點，在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長孫昱正一臉戲謔的望著自己的樣子。
“啊！”一聲驚呼湧上喉嚨，李沐雲眼睛一閉，隻等著掉下水去。
在身子已經直直的朝池子的落下的時候，李沐雲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從腰間猛地環住了自己。身子在空中頓了一下，馬上朝另一個方向倒了去。
猛地睜開眼睛，仿佛能聽到胸口“怦怦”的心跳聲。李沐雲喘著粗氣，定定地望著正立在池子裏的長孫昱，一時語噎。
長孫昱一改剛才落下水裏的慌張模樣，已經悠然的立在了水中。池子裏的水真的不深，才剛剛沒倒他胸口下麵一些些。長孫昱冷著眸子，伸手把身子周圍撥弄出水波，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李沐雲身邊的那個人。
直到看見長孫昱嘴角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嘲笑，李沐雲才回過了神，順著他目光挪動腦袋。深紫色的發帶在眼前被秋風吹的輕揚，視線上移，柔和的五官，漂亮的線條……
李沐雲心頭輕顫了一下，“小叔……”
原來是長孫斐啊，這可是他第二次救了自己呢！
這個時候，長孫斐正目光複雜的望著一臉戲謔立在水裏的長孫昱，劍眉輕蹙，臉上湧起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聽到李沐雲喚自己，他才收回目光，低下頭，“你沒事吧？”
李沐雲臉微微一紅，低頭才發現長孫斐的手還環在自己的腰上，登時朝後麵退了兩步，急急地說道：“小叔勞心了，我沒事。”
長孫斐忽略了李沐雲有些微赧的神情，他帶著一些怒意，目光又回到了長孫昱身上，“二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二少？”
長孫昱冷眼瞧著兩個人的舉動，最終是輕哼了一聲，慢慢地往池子邊上挪了一些，雙手無賴的搭在池子的邊上，“小叔，剛才我家夫人可是被你抱得麵紅耳赤呢。她嫁到長孫府將近一個月，可是從未對我露出那番嬌羞模樣，小叔的魅力可真是不敢小覷啊。”他斜睨著站在岸邊的兩個人，入秋的寒意似乎一點都沒有讓他感覺到冷。
李沐雲登時血衝到了腦袋，她扭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長孫斐，複又扭頭瞧了一眼一臉無賴的長孫昱，這才驚覺：原來那個長孫昱根本就沒有醉，他剛才那樣是故意要把自己拖下水的！
“長孫昱，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李沐雲鐵青著臉，長孫昱這話的意思她未必聽不出來？
長孫昱收了手，拎了拎自己已經濕透的衣裳，伸手撐住岸邊，一個利落的翻身，從池子裏躍了上來。濕噠噠的衣擺，帶上了許多的水珠，李沐雲雖然見狀連連後退，但還是濺了她一裙子。
長孫昱不顧自己渾身濕透，徑直走到了李沐雲身邊，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夫人，李家怎麽也算大戶人家，難道你娘就隻教你直呼夫君的姓名了？”
下巴猛地被捏住，李沐雲驚慌的瞟了一眼身邊表情複雜的長孫斐，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擋住自己的嘴唇。沒錯，她怕長孫昱那個家夥會又做出什麽下流的事情來。
長孫昱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好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居然嗤笑了起來。他鬆開了手，笑的誇張，十分故意的伸手去捂著自己的肚子，“難不成，難不成你以為我……哈哈……”
李沐雲被笑的躁紅了臉，一時間手足失措，緊攥著衣擺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鬧夠了就回雍景別苑去，”長孫斐瞧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李沐雲，不輕不重的說道，“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要好好待她。”
聽了長孫斐這話，張揚的笑聲驟然而止，長孫昱直起身子，眸子忽明忽暗。良久，他才輕哼了一聲，“哼，三弟說的是。”長孫昱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身子動也未動，一臉輕浮的表情擺明了跟嘴上背道而馳。
李沐雲蹙眉，正為難著如何處理這尷尬的氣氛的時侯，抬眼便看到了那群小廝已經氣喘籲籲的奔了過來。
“二少，二少，您沒事吧？”說話的是五福，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喘著粗氣。
長孫昱斂了臉上輕浮的神情，斜睨了五福一眼。那輕蔑的眼神仿佛就在說，“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樣嘛？”
五福本是長孫昱身邊的小廝，可是長孫昱生性不拘小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五福跟在他身邊倒讓他覺得不自在了，所以，他一般都不把五福帶在身邊。這就造成了五福像是在長孫府吃白食一般的人，隨處都能見到他的身影。
五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身子一側。眾人便瞧見了不遠處正急急走來的長孫情，她仔細地拎著裙擺，把兩個青衣丫環遠遠地扔在了身後。“二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長孫情先朝著長孫昱發問，然後才對著長孫斐輕笑了一下，“三哥。”
長孫斐眼眸半眯，麵上露出笑意，隨和的點了點頭。
目光從長孫斐的身上滑過，最後才落在李沐雲身上。長孫情臉上盈著笑意，似陌生的朝她福了身子，“見過二嫂。”
微微一笑，客氣的回了禮，李沐雲又恢複了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她揚眉，越過池子，才發現對麵便是長孫情的住處。難怪長孫情這個時候會出現，想必是聽了五福那小廝的叫喚聲了吧？
長孫昱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而後一把揪住身邊的五福，滿臉痞氣的把手搭在他身上，“五福，少爺我喝多了掉進池子裏了，你還不服侍我換衣服？凍死了！”
長孫情擰著眉頭望著長孫昱，當即沉下了臉，“五福，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
五福受命，伸手攙著渾身濕透的長孫昱，腳下卻沒有邁開步子。他有些為難的朝雍景別苑的方向瞧了一眼，而後又把詢問的目光落到了長孫昱的身上，“少爺？”
長孫昱斜睨了李沐雲一眼，剛欲開口，卻被長孫斐給攔下了話茬。
“五福，送二少爺回雍景別苑換身衣裳。”長孫斐朝五福吩咐著，眼光卻定定的落在長孫昱的身上，未曾挪開一絲一毫。
五福伸手穩了穩身邊的長孫昱，有些不知所措。二少自打納妾之後，就很少再去雍景別苑。多半時間是呆在外麵花天酒地，即使回來也是撿了離雍景別苑最遠的絳珠苑，這都是長孫府裏眾所周知的事情。這回，二少卻偏偏吩咐自己把二少爺送回雍景別苑，不知是何用意？
長孫昱見五福在發呆，便伸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可是遊魂去了？沒聽見二少爺說嘛？走，回雍景別苑去。”
五福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往雍景別苑那邊走了去。
長孫斐望著長孫昱的背影，怔忡了一下，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喚住了五福，“等等。”
五福的步子應聲停了下來，連忙回過頭，“二少爺？”
與此同時，長孫昱的步子也停了下來，他凝神望著不遠的前方，並沒有轉身。
“五福，你是專門服侍二少爺的，日後可要前前後後的照顧妥帖。若再生出今天這般意外落水的事情來，你可知會有些什麽後果？”長孫斐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目光依舊溫柔。可是，五福看在眼裏，卻覺得心頭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湧了上來。
二少爺這話雖然表麵上是這麽說的，可是明眼人馬上就能聽出來：這不就是讓五福前前後後的跟著二少，不能再讓他一個人沒人照看了嘛？隻是……依著二少的性子，若是要他事事都帶著五福，隻怕是比登天還難。
“二少爺……”五福弓著身子，想說些什麽
，卻如鯁在喉。
長孫斐朝長孫情身後的丫環使了個眼色：“把披風給二少披上，再過一個月，二少就要去參加鄉試了，身子要緊。”話音剛落，立在長孫情身後的兩個丫環就抖了抖手裏的披風，覆在了長孫昱的身上。
“二哥，”長孫斐望著丫環把披風覆在長孫昱的身上，又說道，“方才我從爹那裏過來，五福今後會一直陪著你在雍景別苑溫書。”
五福微鄂，想來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扭頭望著長孫昱：二少要參加鄉試？這可真真是奇聞啊！
李沐雲原本一直站在邊上看戲，直到聽長孫斐說長孫昱要參加鄉試，這才挑眉斂神，正視起麵前的人來：原本以為長孫昱是個不學無術的登徒子，沒想到……這個相公貌似還不全是那種不學無術的人，至少他還有心思要去參加鄉試。
大家夥的目光都落在了長孫昱的身上，雖然臉上沒有什麽波瀾，眼裏的詫異倒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了。身為四妹的長孫情少了其他人的那份拘謹，她眼角輕揚，眸子裏盡是笑意，“二哥，你要參加鄉試？”
李沐雲望著長孫情滿臉含笑的樣子，心下不由得奚落起來：這個四姑娘話雖然說的輕巧，可誰又聽不出來裏麵盡帶著的諷刺意味？想是她平日裏受盡了寵愛，說話才這麽的沒個遮攔吧。
長孫昱當然也聽出了長孫情話裏的味道，他惱火的轉身，一臉鬱結的瞧了她一眼，繼而又朝著長孫斐的方向揚眉，“誰告訴你我要去參加鄉試了？”話音未落，他又朝五福吩咐道：“五福，以後爺想去哪就去哪，溫書？嗬，連三字經都背不全的人你叫他溫書？不覺得可笑嗎？”長孫昱這話是說給五福聽的，可是他的眸子卻似要噴出火來，目光定定地鎖在長孫斐清冷的臉上。
挑釁的眼神，微微上揚的嘴角，長孫昱就這樣望著長孫斐，等待著他的反應。
長孫斐直視著對麵一臉挑釁的長孫昱，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會兒，又轉到了五福身上，“五福，剛才的吩咐可是記下了？老爺已經吩咐下來，若是二少爺在雍景別苑溫書你沒有陪著，便唯你是問。”
話說的風輕雲淡，可是長孫昱的臉色已經全變了。他瞪著長孫斐半響，滿腔的怒火哽在胸口，欲發作而不能。半響之後，他猛地伸手扯下了覆在身上的披風，一把甩到了兩個小丫環的手裏，“披風不用了，留著給你們四小姐吧。”
暗紅的絨毛蟒袍忽的覆在自己身上，一邊的小丫環驚呼了一聲，這才手忙腳亂的把披風斂在了懷裏，不知所措的望著長孫情。
剛才長孫昱的話，讓長孫情心裏憋屈，她一臉的不情願，小聲嗔道：“二哥在三哥那裏吃了癟，怎的把氣撒到我身上來了……”
長孫昱斜睨了長孫情一眼，抬眼瞧見長孫斐一臉的清冷，不由得怒火燒的更旺。怒氣上湧，一時半會兒卻不知道該有些什麽動作了。
見長孫昱吃了癟，李沐雲心裏說不出舒暢。她強壓住心裏的暗喜，盡量讓臉上沒有表情。
鐵青著的臉，緊捏著的拳頭，還有微微泛白的關節，渾身濕透也全然不顧，想來長孫昱的忍耐已是到了極限吧？若是現在有人再去火上澆油……
在所有人都靜默著的時候，李沐雲深吸了一口氣，寸蓮輕挪，優雅婀娜的邁開了步子。
眾人的目光果然在下一秒落在了她身上，她拎著裙擺，滿臉溫柔的走到了長孫情身後的丫環邊上。微微一笑，從微鄂的丫環手裏拿過了披風，用手輕輕理了理。
長孫昱愕然，望著李沐雲一臉柔柔的笑意，朝自己走來。
她水眸忽閃，伸手把披風展開，踮起腳尖，雙手繞過長孫昱的肩頭把披風覆在他身上。
長孫昱瞪大眸子，滿臉狐疑。
李沐雲朱唇輕啟，笑意盎然。她一邊細細地幫長孫昱係著胸前的帶子，一邊說道，“相公若是惹了風寒，鄉試要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