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離奇身世

溫筱晚握住沐舸的手,跳下洞口,彎著腰,順著陡峭的麻石樓梯,小心翼翼地走著,地道很黑,她隻能憑聲音跟著前方的沐舸。約莫走了兩百來階台階,到了一扇小木門前。沐舸側身將門推開,輕聲道:“請溫姑娘進去,主子在裏麵等您。”

溫筱晚彎腰進去,小門裏是一個不到十坪的地窖,隻有一張看不出材質的雕花木床和一張小圓桌。小圓桌上,一燈如豆。好在溫筱晚在地道裏走了一刻來鍾,雙眼已經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側躺在小木床上的絕世風姿的男人——沐無憂。

他的衣襟鬆散地微張著,衣襟下是包裹得緊緊的紗帶,紗帶的幾處還滲出了淡淡的血絲,看起來傷勢頗重。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因為失血而變得透明,幾乎能看到皮膚下淺青色的血管脈路。

聽到推門的聲音,他正慢慢將身子側過來,朝溫筱晚揚起一抹淡笑,“你來了。”那聲音,磁性、空茫,似乎等待了她千年之久。

溫筱晚鼻尖一酸,淺淺的淚意就湧上了眼眶,她忙垂眸掩飾,走過去立在床邊,仔細地打量他。沐無憂平靜而溫柔地回視著她,並沒掩藏自己的傷勢,他喜歡看到她為他擔憂得輕輕蹙起的眉峰,喜歡她的眼波流轉,卻隻在他的身上流連忘返。他等待著,或許溫筱晚會找他要一個解釋,他為什麽會受傷躺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是不是因為受傷所以感悟良多?

沐無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貪婪地看著她柔美的容顏,這張臉,他差一點兒就再也見不著了。當胸那劍,刺得極深,若不是他有天罡元氣護體,隻怕早已魂歸地府。好在,他大難不死,才能繼續欣賞這張百看不厭的俏臉。

溫筱晚憑著專業的判斷,認定沐無憂沒有性命之攸後,才鬆了一口氣,裝作不在意地撇撇嘴問,“好端端的世子不當,當起保鏢來了?這下可好,你這個真身在這養傷,也不怕分身露出破綻麽?”

沐無憂似乎對她認定王府裏那個自己是假的,覺得有些奇怪,笑了笑道:“你剛剛不是跟皇上去過睿王府麽,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溫筱晚撇嘴道:“我看出那個是假的,隻怕皇上也看出來了。”

沐無憂眸光頓時犀利無比,“你確定他看出來了?”

“嚇唬你的。”

沐無憂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天我出門辦點事,剛要回別院想與沐岑交換身份,哪知道就來了刺客……那時已經換不過來了,這樣也好,我可以躲在暗處查看到

不少秘密。”他說著笑了笑,現在“沐無憂”未死,隻怕會讓某些人不安得坐也坐不穩當吧。

溫筱晚見他總不說自己的傷勢,不得不別扭地問道:“你的傷……怎麽樣?”

沐無憂的眼眸霎時亮如星星,“死不了,勞您掛念了。”

溫筱晚臉一紅,“我去,誰掛念你了。我是擔心你死了我沒法回家鄉去。”

沐無憂嘴角的微笑有一絲僵硬,盯著她的黑瞳問,“真的麽?”

溫筱晚不免氣短,將頭扭到了一邊,隻是問道:“你知道是誰派的殺手麽?”

見她這樣,沐無憂又笑開了,挑了挑俊眉,不甚在意地道:“能猜得到,反正他沒得手。”

想起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打算勸說他放棄謀反之事,溫筱晚不由得細細思索了一番,斟酌著用詞,慢慢地道:“其實……沐銘天是個好皇帝……”

沐無憂一挑眉,“所以?”

“所以我覺得吧,你和你父親想謀反,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沐無憂啞然看著她半晌,才問,“你認為是我跟我父親想謀反?”

溫筱晚偏頭,觀察他的表情,“難道不是?”

沐無憂不答反問,“為何你會這麽認為?”

溫筱晚眼神一凜,“你要我偷的寶物就是傳國玉璽對吧?若不是要謀反,你要偷玉璽幹什麽?”

沐無憂啞然失笑,“我要你偷的的確是玉璽,可並不是為了謀反,我隻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而已。若我告訴你,這次的殺手九成九是我父親派出的,你還會不會這麽認為?”

溫筱晚的眼睛立時瞪得溜圓,張口驚訝道:“怎麽可能?你弄錯了吧,應該是皇上派的吧?你父親這麽寵你疼你,全天瑞的人都知道。”

她說的一點也不誇張,的確是全天瑞的人都知道,睿親王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嫡子,什麽事都順著他,從不逼他幹他不願幹的事情,包括學習,甚至將庶子培養起來,隻為了將來當他的左膀右臂。

沐無憂眸光一暗,搖了搖頭,凝神片刻,忽然自嘲地一笑,“你見過這麽寵兒子的父親麽?若真的人,應當也是不識大體的暴發戶或是沒見識的鄉下地主。象睿親王這樣冷靜、睿智、心機深沉又熱愛權術的人,怎麽可能是這樣的父親?”

溫筱晚聞言一怔,“你明明是裝的啊。”

沐無憂一笑,“可我以前真的是這樣的,以前不懂事,覺得這樣挺好,後來發覺我父親希望我變成這樣,為了不讓他擔心,隻

好一直這樣下去了。你覺得這樣的父親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啊!這段時間陪在禦書房,見過幾次睿親王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嘴臉,冷酷陰鷙的目光中野心勃勃,就連沐銘天都不怎麽放在心裏,恭敬那都隻是表麵上的,從神態到語氣,沒有半分的尊敬,完全把沐銘天當個後生晚輩在指指點點。

這樣的男人,溫筱晚看到他第一眼後,就能確定他有將沐銘天取而代之的野心,所以她才會認為沐無憂是用紈絝形象與他配合,迷惑沐銘天而已。若睿親王真是這樣亂寵兒子的父親,就的確不正常了。這樣有野心的男人,必定信不過旁的人,一定會要求自己的兒子當左右手,怎麽可能放縱兒子成長為一個紈絝子弟?

除非……

溫筱晚忽地震驚地看向沐無憂,“難道你不是睿親王的親生兒子?”

沐無憂瞧了她一眼,眸光中略帶欣賞之意,溫雅一笑道:“這也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事,所以,我才會請您去偷玉璽……不,應當說是借用一下,因為往玉璽上滴血,就能分辯出是否親生父子。”

溫筱晚忽覺自己好象在窺探人家的什麽秘密一般,有些扭捏地問,“那個……你母親她平素的行為舉止是否有……不適當的地方?”其實她想用“不端”這個詞,可又覺得直接問人家的母親是不是個蕩婦,好象太不厚道,才改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沐無憂怔了怔,才回味過來她這話問的是什麽意思,不由得啞然失笑道:“你覺得睿親王是那種戴了綠帽還忍氣吞生的男人麽?”

當然不是!

這就怪了,溫筱晚直直地盯著他,覺得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睿王妃沒有給睿親王戴綠帽,哪有人無緣無故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父親的兒子的?況且若他真是懷疑,找皇上借用一下玉璽,當著皇上的麵將這事解開,不就成了?

沐無憂淡淡地道:“你站著不累?”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空出的床板,“坐下吧。”

溫筱晚依言坐下,他才接著道:“父親十分寵我,什麽都給我最好的,從來沒罵過我,更別提打了。我自幼頑劣,跟堂兄弟們一起上課時,喜歡捉弄虞太傅,父親每每聽說,都隻是一笑而過,有時還會誇我聰明,這麽小就能想出這麽多鬼主意,若是惹得先帝發怒了,他也會一力保我。我本就是小孩子,先帝自然不可能真的處罰什麽,不過是罰抄書或是麵壁之類。父親也會悄悄派人來幫我應付,總會讓我輕輕鬆鬆地蒙混過關。那時,我覺得自己有一個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