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旋舞惑君

真真是可笑!沐無憂俊美非凡的臉上依舊帶著懶洋洋的笑容,可眼眸中卻或明或暗地流露出憤怒:沐銘天,他怎可如此汙辱晚兒?

可溫筱晚今晚的裝束似乎又十分適合跳舞。

晚宴雖然正式,但不比祭祀太廟莊重,並非一定要裝象征身份的繁複笨重且悶熱的宮裝,因而各妃都是身著最豔麗奢華的美服。

天瑞國的女子喜歡穿寬襟曲裾長裙,顯得俏麗端莊又高貴,隻是這種曲裾長裙行動不便,這個時代的女子自幼練習走小碎步,倒不覺得麻煩,可溫筱晚卻不習慣,因此,她今晚穿的是一套連身淡紫色長裙,襟邊及袖口繡以金絲吉祥花紋,整幅長裙上印著大朵大朵的淡粉海棠,寧靜而美麗,長裙裙幅極寬,隨晚風起伏之間,在這六月初稍嫌悶熱的夜晚,帶給她絲絲涼意。

當初她要求做這身長裙的時候,小蘭就曾嘀咕道:“這象是舞伎們穿的舞裙。”她當時還一臉得意,誰的裙子能比她的涼快?哪知被小蘭一語成僭,沐銘天竟真的將她當成了舞伎。

溫筱晚麵帶淡雅的微笑,盈盈地起身,妖嬈優雅地走至沐銘天座前,輕輕一拜,微啟朱唇道:“妾身謹遵聖旨。”

沐銘天的眸光暗了暗,今晚的溫筱晚格外妖嬈,曲線張揚的上半身被包裹得絲絲入扣,下麵寬鬆的長裙更襯出腰肢纖細,隨著她一步一個風情地邁向廣場中央,宴會上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貪婪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上台之前,溫筱晚已經令小蘭跟樂師說好彈奏什麽樂曲。因著她風姿綽約的出現,宴會上一片寂靜。

這個效果剛剛好!

溫筱晚麵露微笑,玉手輕輕一抬,一串急促的鼓聲驀然響起,帶著搖滾樂的剛勁節奏,溫筱晚忽地將雙臂舉至頭頂,寬廣的紗袖驟然滑下,露出兩截粉耦一般細膩光滑的玉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雙漂亮的玉臂吸引,目光灼灼地緊緊盯著。

溫筱晚忽地用力拍掌,清脆的掌聲跟著鼓點的節奏,剛勁之中又流露出了幾分婉約的風情,她的腳,也隨著鼓聲一下一下地踩踏著地麵,在做足熱身、將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來了之後,她驀地往後一彎腰,整個人如同從中折斷,雙手如波浪般依次起伏,腰肢也一點一點升起,如同飄萍,在水中高低流轉。

隨著鼓聲越來越急,溫筱晚長腿一踢至頭頂,將長裙掀起一片波海,展臂、扭腰、踢腿,人如沒有骨頭的柳絮,裙如花瓣綻開,在空中劃出無數優美的波浪。

這是溫筱晚曾為學校的校慶彩排的胡旋舞,動作輕盈、節奏鮮明。肢體舒展之後,她便開始隨著鼓聲急速旋轉。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旋、手應鼓。弦鼓—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

輪緩旋風遲。

在座的皇親國戚、朝臣世家,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熱烈如此美妙的舞蹈,無不目不轉睛地看著。

溫筱晚輕舉廣袖、急速旋轉,猶如雪花飛旋在狂風之中。她不停地旋轉著旋轉著,不知疲倦、不知辛勞,耳後的金步搖因著這急速的飛旋,不知飛向了何方,一頭如瀑布般的青絲鬆散開來,應著飛旋的速度,飄蕩成一朵黑色的絲花,在她俏臉的四周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屏幕。漸漸地,她看不到廣場四周觥籌交錯的人群,看不到四周或豔羨或讚美或癡迷的目光,隻能看到自己的黑發在風中飛旋、狂舞。

她在廣場中央飛旋,長而寬大的裙擺隨著節奏旋開了一朵豔麗的淡紫花朵,如同妖冶的海棠,將沐銘天的心一寸一寸化為一片柔情汪洋。

咚!

重鼓一捶,所有的樂聲瞬時寂靜,而飛旋中的溫筱晚也驀然頓住,翩翩如下墜的花朵一般伏倒在地。

穩了穩心神,溫筱晚盈盈起身,優雅一拜,沒理會沐銘天是否叫她起身,便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待她坐定之後,場中眾人才似回過神來一般,掌聲雷動。大玥國使臣激動萬分地站起來,向沐銘天拜謝,多謝瑞皇賜他們如此美妙的舞蹈。

沐銘天與有榮焉地淡淡一笑,微啟金口,“賞溫寶林夜明珠一盅。”

溫筱晚在座位上站起來,卻沒走至禦座前,帶著一點淡淡的高傲和委曲,盈盈拜謝。

不知為何,沐銘天竟覺心中一痛,遂又溫言道:“晚兒今夜為國獻舞,著實辛苦了,朕敬你一杯。”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皇帝親自敬酒,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溫筱晚卻依舊是矜持地微笑著,舉起案上玉光杯,道了聲,“妾身謝皇上”,便一飲而盡。

晚宴結束後,沐銘天將陪伴使臣的任務交給各位大臣,自己則急匆匆地回到乾安宮中,在鋪滿金磚的大殿上踱來踱去。不一會兒,安景一臉訕笑地進來,一跪到地,抖著嗓音道:“回稟皇上,溫寶林說……說今日是皇上的壽辰,應由後宮之中品級最高的虞貴妃陪伴皇上才顯尊重……所以……”

沐銘天一挑眉,“所以今夜她不肯來侍寢是嗎?”

捏了捏袖袋中那一大塊金錠,安景斟詞酌句地道:“溫寶林是讓給貴妃娘娘。”

沐銘天不怒反笑,“讓?朕想要誰來侍寢,還要由得她們讓來讓去?”哈哈,真是好笑,難道不是應該搶來搶去嗎?怎麽到了她溫筱晚這裏就變成了讓呢?

安景抿緊了唇不敢說話,他剛才攔著溫筱晚不知費了多少口舌,就差直接叫人將她綁著來了,可她就是不同意今夜侍寢,廣袖一甩,自顧自地回了芳華居。敢薄皇上顏麵的妃子,她溫筱晚恐怕是天瑞國建朝兩百年來第一人。於是,支吾道:“要不

奴才再去宣一次?”

沐銘天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檀木長案,忽地揮了揮手道:“罷了,承她吧。你去宣虞貴妃來。”

恐怕還是在氣他令她當眾表演吧?

其實她不知道,看到那麽多男人盯著她露出來的雪白玉臂和玉腿的時候,他的心中有多後悔。本來,他今夜是想將她召來,抱在懷中好好疼愛,用他的恩澤化去她心中不甘,可她還在生氣……也罷,待明日她的氣消了一些,他再去看望她吧。

身為皇上的沐銘天,從來都是由美人兒撒嬌地巴結著,並不知道如何才能消去美人心中的氣惱,所以隻能先避一避風頭。

安景正要退出大殿,去長安宮宣虞貴妃來侍寢,沐銘天又再一次叫住他,問道:“溫寶林的賀禮呢?我叫你先送回寢宮的。”

安景忙到壁櫥處的多寶格內拿了過來。沐銘天捧在手中,淡淡地道:“去吧。”

待虞月靈踏入乾安宮寢宮之中時,第一眼就看到沐銘天正打開了溫筱晚送的那個水晶盅,將幾顆漂亮的彩綢五角星放在掌心把玩。她忍不住心中一窒,這表示什麽?

沐銘天聽到虞月靈請安的聲音,才發覺她已走了進來,忙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榻,“靈兒,過來坐。你看,這五角星折得還挺漂亮的。”

虞月靈勉強笑了笑,“的確比臣妾的心思要靈巧得多。”

沐銘天這才發覺虞月靈言語裏的醋意,於是笑道:“你切莫妄自菲薄,你畫的萬壽圖,朕不是掛在牆上了麽?”

順著他的手指,虞月靈果然看到了自己畫的那幅青鬆萬壽圖,心中微微一寬,但隨即又想到,可皇上剛才並沒有站在畫前觀賞,而是把玩著這小星星啊!這麽一想,絕美的俏臉上便有了幾分冷意,態度也不如從前那麽柔順了。

她的這點心思哪裏能瞞得過沐銘天?沐銘天不由得有些著惱,怎麽一個兩個都在使小性子?晚兒倒也罷了,總歸她是受了些委曲的,可朕並沒給你委曲啊!

心中有了隔膜,沐銘天也沒了安睡的興致,淡淡地道:“靈兒看起來精神不大好,若是不想留下,朕讓安景送你回宮吧。”說完也不待虞月靈解釋,當即喚了安景進來。

虞月靈瞬間隻覺得心中又苦又澀,她何曾說了自己不想侍寢?可是更多的是怕,怕這次一送了出去,以後再想踏入乾安宮就難了。於是忙端出一臉笑容,嬌聲道:“銘天哥哥你怎麽了?今日是你的壽辰,怎麽能一個人度過呢?靈兒有幸能來陪伴,心中高興還來不及。”

到底是年少時的最愛,她這番低聲下氣地軟言軟語,讓沐銘天心中的悶氣消散了大半。他斜斜地瞟著她,不出一語。

虞月靈隻好將柔軟的身子貼上去,好一頓軟語央求,才換得沐銘天展顏一笑,兩人恩恩愛愛歡度一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