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01章 初入後宮

清晨的第一縷光線從雕花窗外射了進來,屋裏紅燭已燃盡,案幾上隻餘一灘燭淚。

“嬤嬤,什麽時辰了?”我起身,掀開麵前的簾子,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景嬤嬤朝笑了笑,伸手扶著我站了起來,“娘娘,還早了,你要不要再睡一會。”

“不用了,呆會不是還得去寧壽宮給太後請安嗎?”我搖了搖頭。

“那奴婢這就給娘娘梳洗。”景嬤嬤點了點頭,不一會,錦兒和輕雨便推門而入。我坐在銅鏡麵前看著鏡中自己略有些蒼白的麵容,不禁浮起一抹苦笑。

“娘娘。”身後的景嬤嬤似乎察覺到什麽,輕輕的喚了一聲。

我朝她笑了笑,是啊,如今我已經是‘娘娘’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丞相府中不受寵的庶女了,或許這對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要,她們一切都好,隻要她們好,我就好。

寧壽宮裏早已坐滿了人,我一進來,大家便立即禁了聲,轉而交頭竊竊私語起來,聲音雖然小,卻剛好夠我聽見。

“瞧見沒,那就是皇上新封的靜妃,瞧她那樣子,恨不得將全身都堆滿金子似的,真是庸俗。”

“就是,你瞧她臉上那妝,跟個戲子似的。”

“……”

“太後駕到,皇後駕到……”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屋裏的私語聲,屋裏簾子一閃,便出現一個約莫四十左右的婦人,湖藍色繡金的錦袍宮裝,慈眉善目,圓潤的臉上嵌著絲絲笑意。她身旁站著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女子,一襲湖藍色的宮裝,袖口裙擺繡著細碎的竹葉,細長的柳葉眉下是一雙彎彎的杏目,一副溫婉和順的樣子。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我隨著屋裏的眾妃嬪行了個禮,再起身時,才注意到那個女子下腹微微隆起,原來,她已有了身孕。

“你是……靜妃?”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聲音揚起。

我仰起頭,直視著當朝的太後,一字一句道,“回母後的話,臣妾便

是靜妃。”

“哦,來,你坐到哀家身邊來,”太後眼角依舊含著笑,朝我招了招手,又轉過身對旁邊女子的道,“皇後,靜妃新入宮,難免有些不習慣,您還得多照顧照顧她,知道嗎?”

“是,臣妾知道。”皇後溫婉的點了點頭。

“謝太後。”我坐下,揚聲道。

底下一片唏噓之聲。我端坐著,隻裝作沒聽見。這時,一個內侍走了過來,附耳對太後說了幾句,太後便點了點頭,朝坐下的妃嬪們招了招手,道,“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吧,靜妃和皇後就陪哀家用膳吧。”

“是,太後,臣妾告退。”

我一聽,忙起身和皇後各扶著太後的手走入了內室。

屋裏,早已備滿了各色佳肴,我剛坐定便聽到屋外尖銳的聲音揚起,“皇上駕到。”緊接著,一道明黃的身影便闖入眼簾,來不及細看,我便起身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母後,這人是誰啊?”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一絲厭惡。

“皇兒,這是靜妃啊,你瞧你,你們昨個兒不見過了嗎?”太後起身走過來將我扶了起來。

好久,都沒有一絲聲響,屋裏靜得出奇,我手心密密的出了一層汗,猛的揚起一道聲音,嘲諷的,厭惡的,憎恨的,“真是俗不可耐!”說罷,那道人影一閃,幾步便走了出去。

霎時,屋裏一片死寂,良久,太後才輕輕的咳了一聲,“靜妃,皇上他年少輕狂,說的話,你也不必往心裏去,這樣,你先回宮,改日哀家替你說說,可好?”

“謝母後。”我垂著頭,極力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好孩子。”太後拍了拍我的手,這才讓宮人扶著我出了門。

屋外,陽光大好。

景嬤嬤見我被宮人扶了出來,不禁微微一愣。

“景嬤嬤,靜妃娘娘就交給您了,奴婢先告退了。”那宮人將我的手放到景嬤嬤手裏,又朝我欠了欠身,這才轉身回了德安殿。

我仰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正欲上轎卻瞧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望著我,瞳孔裏一片清澈。

我輕輕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可那男孩卻轉身一溜煙便跑了,三兩下便不見蹤影,隻在雪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

“娘娘,天涼了,回宮吧!”景嬤嬤朝我笑了笑,伸手掀開簾子,我點了點頭,這才轉身上了步輦。

一縷縷的陽光透著布簾穿了進來,碎在我掐金繡凰的錦袍上,頭上金飾沉甸甸的,壓得我有些頭疼。腦海中猛的浮現出一道明黃的身影,隻一閃而過,真是俗不可耐!心裏不禁一陣氣惱,所幸伸手將頭上金釵步搖一股腦的全拔了下來,任由青絲披在腦後。

雖然這番妝扮確實是俗氣,可是,他也不必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自己難堪吧。

一回到嵐清宮,我忙將身上錦袍退下,又卸去臉上的濃妝,鏡子裏景嬤嬤一臉心疼的望著我。我轉過身,抿嘴輕笑道,“嬤嬤,您瞧著我這樣是不是很可笑。”

“娘娘,您這是何苦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起身由著輕雨替我換上一件淺綠色荷葉曳地長裙。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苦,因為,我從未試著幸福過。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一直是不受父親待見的孩子,隻因為我的母親是低賤的婢女,所以,便永遠隻能被禁固在靜竹園裏,不被承認。

“娘娘,您為何不試著相信?”景嬤嬤看著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相信?相信什麽?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景嬤嬤。

“相信這世間有愛。不管遇到什麽事,不管有多麽絕望,但我們一定要相信,這個世間有愛的存在。”景嬤嬤看著我,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溫潤如水卻又異常的堅定,所以,直至很多年以後,我常常想起這一幕。

隻是,景嬤嬤,我從未得到過愛,你又怎麽能奢望一個沒有得愛的孩子相信這個世間有愛的存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