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潘佑直言
這個人自始至終坐在一隅不說話，即便是所有的大臣爭先恐後的給皇上敬酒，他依舊坐在那裏小酌無動於衷。
今天的宴會他本來是不想來的，他隻想在家裏求的一處寧靜，南唐的命運他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一生，他是南唐的臣子就要盡到臣子的本分，隻是他這樣竭盡心力的付出並不能得到龍椅上那個人的理解。
他怒其不爭，卻無可奈何。李煜是天子，萬人之上，主宰著天下百姓的命運。他偶爾在回想先皇在世的情景，那時候的光景總比現在要好，現在的皇上沉溺於美色，不懂得維護江山社稷，國運到頭，南唐不久就要滅亡了。
可是，他卻還有心情宴請百官，陪他一起欣賞明月。
怒氣一直在他心間縈繞，娥皇的舞姿他不能入眼，這樣的魅惑隻能增添他的厭惡，靡靡之音，皇上正是被這些靡靡之音迷惑才不理朝政，才會這樣昏庸懦弱。他今天來到這裏，隻是不想招致閑話，這也算是作為一個臣子的本分。
李煜的一首詩作換來的是群臣的阿諛奉承，他已經受不了這些嘴臉了，那些聲音在耳邊如同蚊子一般嗡嗡作響，可是，座上的那個人卻滿麵春風。
若李煜隻是一個才子文豪，他會對他賞識有加，可李煜現在穿上了龍袍坐上了龍椅，就應該以江山社稷為重。
那時候他是讚同要殺死趙匡胤的，這樣的豺狼，存在就是禍患，可是龍椅上的那個人優柔寡斷，居然讓趙匡胤逃走了。這顆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會引爆，說不定就在哪天北宋就兵臨城下，金陵就煙消雲散。
“徐大人，眼力果然好，隻是臣從未發現徐大人拍馬屁的功力也是一流的。”
借著酒勁，潘佑說起話來已經不像往日了，在百官麵前絲毫不給徐鍇麵子。這樣一副奴才的嘴臉，潘佑是看不慣的。在他眼裏，作為一個臣子，理應匡扶皇上打理朝政，而不是
見縫就插的圍在皇上身邊阿諛奉承。
“你……你……大膽，臣對皇上的此作評價句句屬實，吾皇乃一代明君，豈能容你這種小人詆毀。臣徐鍇恪盡職守隻為大唐的江山社稷著想。怎敵得過潘大人良小肚雞腸，非要血口噴人方能心平氣和。”
平日裏這兩個大臣爭鋒相對無非都是為了國事，潘佑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在他眼裏，凡事隻能從國家利益著想，對於個人小利他是從來不計較的。而徐鍇這樣喜歡阿諛奉承的人，總是挖空心思通過旁門左道來贏取皇帝的歡心，若他這樣做隻是為了國家的福祉，潘佑也會容忍，但他看不慣這副嘴臉隻是為了一己之力就不管國家大局。
“哼，好一個為大唐江山社稷著想！潘佑我算是長見識了，趙匡胤就這樣跑了，大唐國就要滅亡了，可，可你們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此賞月賦詩！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唐，也不過隻是為了一己私利。你何德何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何德何能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潘佑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酒精已經衝昏了頭腦，他一手握著酒瓶，搖搖晃晃的從座上走到了前庭。他不顧身後那些如刺的眼光，他心裏的痛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大唐就要完了，大唐就要完了。
周薇坐在那裏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的很清楚，李煜的臉上已經有了怒色。潘佑的悲哀在於他看的太清活的太真，他的一生都獻給了大唐，他隻是想盡綿薄之力讓大唐的江山可以不受外界侵犯，可他越努力越發現這隻是自己的一個夢。
他搖搖晃晃的在那裏對月喝酒，淚水不滿溝壑縱橫的老臉。
“來人，把他拉下去。”
李煜終於還是忍無可忍了，潘佑是先帝留給他的臣子，他知道潘佑的衷心，卻無法忍受他今日的猖狂。這個人在他興致最高的時候，出來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美景、佳肴，一切的一切都在頃刻間沒了
滋味。
大唐就要滅亡了，這樣的謠言他是再也聽不得的，他不要有人再在他耳邊提起，他需要平靜的生活，需要祥和，他想遠離紛擾。
可是，潘佑，你為什麽不懂朕的心？
“哈哈哈……昏君，你這個昏君，大唐是滅在你的手裏，是你把大唐滅了……”
兩個侍衛早在李煜一聲令下將潘佑製服了，他的胳膊被架著在一路拖出去，嘴裏卻不忘繼續叫罵。
“皇上，這等大逆不道的人，理應斬首。若將此人繼續留用，必定會妖言惑眾，擾亂我大唐民眾的心。”
這聲音當然出自徐鍇之口，他要潘佑死，等的就是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怎麽能放過。他的話剛說完，百官中一幫平日裏與徐鍇為伍的人皆跪地乞求皇帝置潘佑死罪。
這一次，李煜沒有了當日殺趙匡胤時的優柔寡斷，他今天喝了酒，又被剛才的一席話氣昏了頭，也沒有多想就說出了那個決定人生死的字眼。
“斬。”
君子一言九鼎，李煜口中這個字眼頃刻就決定了潘佑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可憐他克己奉公二十餘載，未及不惑就遭遇殺頭之禍。
周薇被這個字震住了，她呆呆的坐在那裏，看見眼前的一幕發生了。潘佑要死了，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這樣一個忠誠正直的大臣就因為說了幾句真話，觸怒了龍顏，就必須以死的方式來結束政治生涯。
另外，她又忍不住失望，這種失望第一次這樣堅決的心底滋長，她以為李煜隻是懦弱，卻不曾知道他還這般的昏庸。他隻是自私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全然不顧身外的一切，再美的詞說的都是風花雪月，他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會褪下身上的光輝身陷囹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結局，他還會這樣魯莽的亂殺忠臣嗎？
周薇不禁想起，他是要後悔的，他是要為今天的舉措後悔餘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