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露餡？
一時靜默。
“薇兒？”李煜首先回過神來，他的美眸中露出驚訝的神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在花叢裏做什麽？”
周薇“嘿嘿”一聲，幹笑起來，腦子裏卻飛速轉動著。咽了咽口水，艱難地啟口道，“那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摘花！”暗暗吐了口氣，她飛快說道，“我見這些茉。莉。花盛開得馥鬱芳香，想采摘幾枝回去插在房間裏的花瓶中。王爺難道沒聽說過嗎？‘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啊！我正在做好事兒呢……”她說起了頑皮話，隻希望能逗他們哈哈大笑，轉移話題。
李煜如她所願，先是一怔，隨即清聲笑了起來。而他身邊始終麵無表情，沉默不語的“趙將軍”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李煜笑著笑著，覺察氣氛不對，又輕輕咳了一聲，收斂了笑容，對兩人介紹道，“趙將軍，這位是本王王妃的妹妹，小字周薇。薇兒，這位是後周殿前都點檢趙匡胤趙將軍！”
周薇倒抽了一口冷氣。果然是他！
可是轉念她的腦子裏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趙匡胤和李煜可不是同一個國家的，他們可以說是死對頭，趙匡胤怎麽會出現在李煜的王府裏？
趙匡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眸中看不出絲毫感情，沉聲對李煜道，
“她認識我！”
李煜和周薇都一震。
周薇抬起頭，迷惑地看著他。她什麽時候見過他了？要知道，她可是剛剛從一千年後穿越過來的，別說認識，就連偶遇也是絕沒有可能的！
趙匡胤卻道，“否則，方才她為何會直呼出我的名字？”
周薇暗暗吐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可是該怎麽解釋，確切地說，應該是將他“糊弄”過去呢？這個男人城府極深，一般的謊話，恐怕輕易就能被他拆穿！
周薇想了想，眼前一亮，回答他道，“小女子爹爹位居南唐大司徒，每有同僚官員到府上作客時，當他們談到後周的趙匡胤趙將軍，都是一副崇拜得五體投地的模樣，極盡讚美之詞，說趙將軍英明神武，在
沙場上又怎麽怎麽厲害……所以方才小女子在這裏摘花時，聽王爺喚‘趙將軍’，小女子又見趙將軍氣質非凡，完全就是小女子心目中的英雄模樣，心想，這位英雄必定就是趙匡胤趙將軍無疑了！”
李煜眉毛隱隱聳動著，似乎在極力忍住，不致笑出聲來。而趙匡胤再次抬起目光，看了她一眼，隨即又落下。周薇與他四目相觸一瞬間，背脊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蟬——他的目光中浮著一層細細碎碎的寒冰，好冷！
趙匡胤正要冷冷地開口，卻聽見一個焦急又如釋重負的聲音，
“王爺，薇兒……你們怎麽在這兒？”眾人回頭，隻見周娥皇額頭上汗如雨下，顰著眉頭，提著舞裙急切地走了過來。
李煜忙幾步上前，心疼地扶住她。周娥皇嬌喘連連，微紅的臉龐，泛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對他道，“王爺，方才臣妾到書房中找王爺，卻沒見著人影。出門後，卻又不見了薇兒……可把臣妾急壞了！”
周薇心中愧疚，她移步上前，低垂著頭，對周娥皇歉意道，“姐姐，薇兒知錯了……”
周娥皇又氣又憐，美眸瞪了她一眼，“你若真知道錯了就好了……”
周薇心頭泛起一絲溫暖。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對話，這樣的目光……她似乎真的有了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姐姐！
李煜隨即向趙匡胤介紹，“趙將軍，這位就是本王的王妃！”
周娥皇對趙匡胤福了福身，一臉溫柔而不失端莊的笑容，道，“久仰趙將軍大名！”
趙匡胤亦對她行了抱拳禮，淡淡道，“王妃謬讚！”
空氣一時靜默。周娥皇轉頭，嫣然笑著對李煜道，
“王爺！日頭正曬，馨園已經搭好了戲台子，備著消暑的冰鎮西瓜和甜湯，而且賓客們都在等著，還是請王爺和趙將軍移步到馨園，欣賞妾身獻舞一曲吧！”
李煜連忙說好，趙匡胤也略略點了點頭。
周薇卻在瞬間捕捉到趙匡胤眸中的一抹不屑。
馨園。
馨園裏已搭了戲台。戲台就搭在荷塘邊上，台下坐
了鶯鶯燕燕的一眾賓客和女眷，台上依依呀呀正唱著一出《紅娘》。
戲中的紅娘活潑可愛，逗笑了台下的一眾女眷。
剛走到台下的李煜和周娥皇也被紅娘給逗笑了，身後的煙碧和依薇也掩嘴偷偷笑了起來。而周薇的心中卻沉甸甸的，怎麽也笑不起來。
“繡樓上打四梆，
雙路還有梁。
為她地婚姻事，
俺紅娘跑斷腸……”
人隻道紅娘聰明伶俐，熱心衷腸，主仆情深，為了小姐可以奉獻一切。可是誰又能明白她心中“為他人做嫁衣裳”的苦痛，和無可奈何呢？
她暗暗歎息了一聲。卻聽見身後也傳來一陣深沉的歎氣聲。
她驀然回頭，卻隻看見一個寬闊的男人胸膛——她的身高隻及他的胸部。她窘迫地緩緩抬起頭，與他四目對視。
隨即她又飛快收回目光，回過頭來。片刻後，她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對身後的他道，“你為何歎氣？”
他卻警覺地低低問道，“你又為何歎息？”
周薇老老實實回答，“我為紅娘‘為他人做嫁衣裳’而歎息！”
良久，卻聽不到他的回答。她又問了一句，“你呢？”
半晌，就在她以為他已經悄悄走開了，才忽然聽見他低沉地，含沙射影地回答道，“與你一樣！”
周薇真想回頭送他一個大白眼。什麽與她一樣？他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兒，怎麽可能像個娘們兒似的，關注起紅娘的“兒女情長”來？
可是心念一轉，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話中有話呢？他目前是後周皇帝周世宗的大將軍，周世宗死後，他與弟弟趙光義策劃“陳橋兵變”，叛變當上了皇帝，那麽他想當皇帝的野心應該早就有了，甚至可以說……現在他就已經有了當皇帝的野心……那麽他同意她的“為她人做嫁衣裳”，也指的是他所做的一切，征戰沙場，奮勇殺敵，卻都是在為周世宗建立功勳，增添周世宗的威名！自己一身膽識和抱負，卻得不到施展，依然對周世宗俯首稱臣，而心中苦悶吧！
（本章完）